063. 两种幸福(1 / 2)

翎王大婚,皇宫上下亦是分外忙活,因为皇上有话,翎王的婚事乃先帝所定,如今先帝归西,翎王贵为当今圣上皇叔,婚事亦是不能马虎,隆重堪比皇上大婚。

翎王府张灯结彩犹如节日,天气逐渐变冷,但翎王府内红红火火,到处弥漫着喜庆的气息,还真将那冷空气压了下去。

奚炎依也穿上了较厚重的长袍,因着前段时间受伤中毒,她消瘦了不少,此时穿上厚衣服,也不显臃肿,倒是让她也很满意。

记得以前身边的朋友结婚之前都要努力减肥,说是穿上婚纱会好看,上辈子没结婚也没体会过,这辈子结婚虽不穿婚纱,但也要保持下身材不是,好歹看起来这个新郎官不会像个猪一样难看。

因为大齐的风俗,什么大婚前夕新郎新娘不见面,自从那日逛街之后奚炎依与李梦卿再也没见过面,倒是小桃子总是跑来翎王府,看着那新晋装修的主院,颐指气使的说他们家小姐不喜欢这样,他们家小姐不喜欢那样,像个官家一样在指挥,百霜那么大个人十分看不上小桃子的样子,俩人争吵不休,弄得翎王府鸡飞狗跳,都说三个女人可比一群鸭子,都不用三个女人,这两个女人就把一群鸭子的事情都做了。

奚炎依决定尽快的把百霜嫁出去,金衣营的周建也着急着呢,若是日后这两个女人同处一个屋檐,她保证他们不会有好日子过。

那日在皇都酒楼里看到了龙隐锋,奚炎依相信,龙擎苍已经秘密的撤了龙隐锋的拘禁,虽然他没告诉她,但是却也不得不笑,龙擎苍这小子还是能听得进去劝告的,不似她那时想的那么固执。

走过长廊,穿过枯叶凋零的御花园,早已不见了夏日的气息,深秋已过,马上就要迎来寒冬了,虽然皇都的寒冬不如北境,但也会看到落雪纷纷,记得多少年前,她还在徳善宫居住的时候,每到下雪之时就会和小杜子百霜堆雪人打雪仗,虽然那时感觉很幼稚,可玩起来也开心的不得了。

如今物是人非,有的人已然不在,有的人要娶妻,有的要嫁人,呵呵,当真一人一命。

“王爷,您当真要远赴边关?边关条件艰苦,您在皇都又何愁没人助您?边关远离皇都,虽天高皇帝远轻松自在,可行事起来多有不便啊!”行走间,假山的另一边传来说话声,奚炎依停住脚步,不用多加思索,她就知道那边的人是谁。

“方逸,无需多言,本王主意已决。”低沉的声音能撼动山水,正是龙隐锋。

奚炎依停住脚步,看着那假山,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果然的,假山的另一边走过来两个人,均一袭黑色长袍,铁甲军的招牌色,正是龙隐锋与方逸。

俩人在看到奚炎依之时皆停下脚步,方逸那张稍显傲慢的脸上凝聚千分不满万分不屑,奚炎依也未看他,只是看着龙隐锋,他也在看着她。

俩人对视,虽眼里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但掩盖在那平静眼波之下的是什么相信对方皆有所感。

“王爷,我们走吧!”方逸看着龙隐锋与奚炎依对视,忍不住打断道。

龙隐锋微微垂眸,“你先出宫吧,本王有事要问问翎王。”

方逸欲言又止,最后一记凶狠的眼光瞪视奚炎依之后便离开,奚炎依此时俨然已经是铁甲军的公敌了。

方逸离开许久,奚炎依叹口气,“你想问什么?”

龙隐锋慢慢的迈步走到奚炎依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那日你告诉我外公去世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奚炎依微微扯了扯唇角,“你以为是我做的什么?”

龙隐锋漆黑的眼眸没有波澜,“不然呢?你为什么会先知道?还有你身负重伤,还有传言你中了剧毒,有流言是太后做的,这不无可能,但那时你根本就不在宫中,你一直在宫外,太后又怎么会害了你?”他的气息逐渐加重,情绪也渐渐不稳。

奚炎依看着他,蓦地轻笑,“你以为是我做的?那你太看得起我了,镇国将军在十几年前就身重慢性剧毒,我能在十几年前投毒,我都不知我有这么大的能耐!”

“这话什么意思?”龙隐锋视线如刀,死死的盯着奚炎依的脸上。

奚炎依瞥眼看向别处,凋零的残花犹如迟暮的美人儿,没了美艳娇嫩,也就无人理睬了。

“那是你父皇做的,因为梅家有喧宾夺主之嫌,所以,十几年前,你父皇就在镇国将军的饮食中投下慢性毒药,为的就是他驾崩你造反的那一天!”

龙隐锋看着她,似乎一瞬间有些茫然,奚炎依不看他,“如果镇国将军早早释放手中兵权,皇兄也不会这么对他。”

“保家卫国也成了错误,当真君心难测!”龙隐锋开口,低低的声音带着不掩饰的嘲讽。

“这也就是皇兄为什么不传位给你的原因,你虽沉稳内敛胸怀大略,可是却太过意气用事,这早晚会害了你!”奚炎依转眼看着他,眼波平静,看着他那隐在漆黑眼波下拂动的沉痛,心下也升起不忍。

抬手,拉住他紧握的手,“这个天下本是如此,为了大局任何人牺牲都有可能,皇兄希望你们兄弟齐心协力共建大齐,你已经让他失望过一次了,不要再让他失望了!”

本是真心的劝慰,可是听在了龙隐锋的耳朵里却是另有意义,将视线对上她的眼,那张刚硬的脸上浮起一抹嘲讽,“为了他你倒是用尽浑身解数,保卫他的国家当真如此荣耀,不惜再次拉起我的手,你不觉得脏么?”他的话尖酸而苛刻,奚炎依一刹愣在那里,下一瞬清澈的眼底窜起火气无数,甩开他的手对着他的胸口就是狠狠地一拳。

“龙隐锋,你他妈又是抽的什么疯?就算以前的一切不值得你回忆,但也不至于你如此诋毁。我什么时候说过嫌你脏?嫌你脏老子会他妈和你在床上滚?你这个低劣的男人,低劣到了极点!”奚炎依气的满脸通红,在她的心里,他们的过往是美好的,而且是没有任何政治目的的,那就是纯洁的初恋,什么杂质都不掺杂,如今龙隐锋这样说,不仅诋毁了那段过往,更是诋毁了她的人格,让她怎么能淡定,怎么不在意。

龙隐锋也不示弱,向前一步,眸底燃烧着怒火,“既然你那么在意,怎么转眼间就在别人的床上滚?我低劣?好,我承认我低劣,但你也没高尚到哪里!”

“放你妈的屁!老子什么时候在别人的床上滚了?老子中毒受伤昏睡了半个多月,我他妈哪知道在哪里睡得!”奚炎依怒不可遏,右手在腰间一抹,晶亮的软剑划着破空之声倏地抽出,剑身虽软,但却灵活如蛇,让人抓不清方位,划着无数的虚影直奔龙隐锋的面门。

龙隐锋似乎也刚刚知道奚炎依昏迷半月的事,稍有震惊想要说话,但却被奚炎依的剑逼退,本想再开口,却不想奚炎依怒急到了极点,飞身而起,柔软的剑身竟然笔直如钢,毫不留情的刺向龙隐锋的肩颈。

龙隐锋纵跃而且落在假山之上,奚炎依横剑扫过去,剑风凌厉,那假山竟然被剑风扫到从中间嘎然而断,轰隆一声,精致的假山碎裂满地。

龙隐锋闪躲到另一边,奚炎依继续追过去,横剑一扫,龙隐锋后仰身体,那能轻易削断假山的剑风从他的鼻尖上掠过,直直的将他身后的名贵万年青削断,断口平滑无钝痕。

龙隐锋站直身体,抬手一把抓住奚炎依握剑的手,对上她怒急发红的眼,下意识的把她拉进自己的怀里,奚炎依未来得及反应,他便低头压了下来。

唇瓣相贴,那久违的触感和味道侵袭着全身每一个细胞,奚炎依有瞬间的愣怔,龙隐锋一手扣着她的后脑一手搂着她的腰狠狠的吻她。

奚炎依手中的剑掉落地上,反手搂住他的颈项激烈的回吻他,发泄似的将所有的不满都用在了这个吻上。

身体紧贴,龙隐锋的力气大到极点,仿似要捏碎她一般。

牙齿相撞,唇舌纠缠,对方的触感清晰到了极致,龙隐锋稍稍放缓了力气,却不想奚炎依猛的抬腿用尽全力狠踢在他的腰侧,龙隐锋不作防,整个人侧飞出去,结结实实的砸在一旁的假山上。

假山发出嘎吱一声,龙隐锋反应极快的闪躲到一旁,同一时刻那假山轰然而断,将四周的万年青以及长廊边上摆放出来晒太阳的盆景全部砸碎,好好的御花园狼藉成一片。

奚炎依依旧不平,愤愤的捡起落在地上的软件,一边咒骂不止,“美男老子见得多了,你丫算个屁!美男计,狗屎!”一边咒骂,一边提着剑大步流星的朝着倚在假山碎块坐在地上的龙隐锋杀过去,看样子,誓要宰了他一般。

“你们在做什么?”一声低沉隐带怒意的声音凭空而出,奚炎依瞬间停下脚步,龙隐锋也看向发声的地方,只见一身明黄龙袍带着天子之怒的龙擎苍从长廊的另一边走过来,身后跟着纪言等一行宫女太监,大家绕过那喷溅到长廊上的假山碎块,像是行走山路十八弯一般,走到他们的面前。

深邃的眼眸隐含怒意的环视了一圈狼藉的御花园,最后将视线定在奚炎依手里的软剑,以及刚刚站起身的龙隐锋身上,“你们在做什么?”

奚炎依收起软剑,脸上隐有未消的怒火,“比武!”

“比武?比武需要把朕的御花园都拆了么?”龙擎苍反问,语气淡淡却让人感觉后颈凉飕飕,不怒而威,说的就是他。

“不是故意的。”奚炎依垂眸看地,怒气过去了,反倒轻松了很多,不过,面对龙擎苍,却不敢抬眼看他,怕看他会泄露了她的轻松,她觉得自己此时真是卑鄙,又很傻,说来说去,自己就是个二!

龙擎苍深吸一口气,“硕王回府吧,守卫边关之事朕已同意,你可以择日而行。边关条件艰苦,望硕王保重!”

龙隐锋抬眼看着龙擎苍,漆黑的眼眸眼波平静,“谢皇上,臣告退!”六个字,却像是从牙关溢出,奚炎依没有抬头,感觉到他转身离开,心下一声叹息,从此各走各路,便真的不再交集了!

“把这里收拾一下,收拾干净了!”龙擎苍淡淡的扫了一眼狼藉的御花园,随后转身离开。

宫女太监赶紧无声行动,奚炎依抬眼看着龙擎苍离开的背影,无奈摇头,随后慢步跟上去。

“这就是你们的相处方式么?还真是与众不同。”龙擎苍走在前面,目视前方,眼里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只是淡淡的说道。

奚炎依跟在后面,配合着他的步伐,“倒是打过几次。”她也不否认,他们俩确实就是这样,完全的暴力分子。

“看来,朕一直都没有融入你的相处方式里。”朕,可以听得出,某人心情确实不好。

“那你也得能和我打起来才行啊。这么多年来,我们从未动过手,我甚至都不知,你武功到底如何!”她一直都知道龙擎苍会武,但深浅她根本就不知,甚至从小和他长到大的诸葛钊都不甚清楚,就是因为他一直的深不可测,所以,才会更让人觉得他不可估量。

龙擎苍忽然停下,奚炎依差点撞到他的后背上,停下,微微仰头看着他转过身。

“你想和我打一场?”龙擎苍微微挑起眉尾,问道。

奚炎依上下的看了他一遍,随后摇头,“还是算了,恐怕我不是你对手。”

龙擎苍淡然一笑,“在我看来,武功不过强身健体的一种有效方式。真正能够保护自己的,是这里。”修长的手指点点自己的额头,他向来用脑,武力在他看来不过下等的解决问题的方式。

奚炎依哼了哼,“是,你走的向来是高端路线,我们不过是没有脑子的粗鲁人而已!”

龙擎苍笑笑,“确实,朕比你们都聪明那么一点点!”说罢,他转身离开,奚炎依看着他的背影瞪眼,最后只能暗咒一句自大的猪,不了了之!

奚炎依大婚的日子将近,天气也越来越冷,就在临近大婚的前几日,硕王离开皇都远赴边关,他离开的那日,奚炎依站在明月楼的二楼一直目送着他消失在视野当中,他离开的那个下午,原本就有些阴沉的天空飘下了雪花,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就在他离开的当日坠下天空,似是有所暗示一般,让人本就压抑的心情更加沉重。

这段时间奚炎依也很少进宫,忙活着大婚的事宜,倒是给了她一个很好的借口,能够好好的轻松一下。

翎王府里喜庆异常,从跨入大门的时候就能感觉得到那迎面而来的欢庆气息,到处挂满了红绸和喜字,为了这大婚,翎王府内特意打造了一小片人工湖,湖上四纵的拱桥相接,这种风格是奚炎依喜欢的,看上去就像身在仙境,但如今看着这犹如仙境里才有的碧湖拱桥,却反而失了味道,心头空空的,涩涩的,还有一点无奈的。

大婚的日子说到就到,从早上开始,奚炎依就有些浑浑噩噩,精神恍惚。

从穿着大红的喜服出府,骑上白马带着迎亲的队伍走向太尉府,到进了太尉府折腾着终于把李梦卿接出来,在李夫人喜极而泣的抽噎声中离开太尉府,在鞭炮轰鸣的声音中走进皇宫,在稳坐在龙椅之上的龙擎苍的注视下完成大礼,在所有朝臣的祝贺声中离开皇宫返回王府,在王府中声势浩大的拜堂,然后与李梦卿牵着红绸进入洞房,再到被小桃子推出来,奚炎依的视线一直是茫然的。

或许别人没注意到,但是她自己都知道,她的脸色很苍白,她的神情很萎靡,她的状态很不好,一点都不像个迎娶了美娇娘的新郎官。

被一帮平日里就能闹的公子哥们推搡的弄到大厅开始轮番的灌酒,尽管诸葛钊一直跟在她的后头给她挡酒,但她还是喝进去好几杯,肺腑一阵辣热,却把她的迷茫浑噩刺激走,刹那间,看清了自己所在的地方,每个人都笑逐颜开,不管是真心假意,但大家都笑的开心,于是乎,她也跟着笑,笑的用尽浑身的力气,笑的忘却今夕何夕。

翎王大婚之日,翎王本尊甚是高兴,高兴到在大厅内与宾朋饮酒当场醉倒,驸马爷兼户部侍郎将翎王扶着返回了洞房,满大堂的宾客无不失笑,这也太兴奋了,若是日后再来个二房三房,翎王不得醉死在这里。

诸葛钊扶着奚炎依往洞房的方向走,奚炎依几乎走不了,诸葛钊边走边抱怨,“你这模样还怎么洞房?本公子怎么有你这么一个兄弟?真是不够丢脸的了。”

“你才丢脸……”奚炎依虽醉醺醺,但诸葛钊在耳朵边上叽叽喳喳她还是能听到的,不由得回嘴,但却没有丝毫的杀伤力。

诸葛钊轻哼,扶着她走到洞房门口,抬脚将门踢开,一直在里面陪着李梦卿的小桃子猛的窜过来,还未走到门口就看到诸葛钊架着醉醺醺的奚炎依走进来。

“啊,王爷醉了!”小桃子赶紧上前去到另一边扶着奚炎依往屋子里走。

里面李梦卿听到动静,掀起还盖在头上的红盖头,就见诸葛钊小桃子架着基本上已经自己不能走的奚炎依走进来。

“怎么喝这么多酒?”站起身,将床上大红的被子挪开,诸葛钊小桃子俩人也将奚炎依扔在了床上。

奚炎依咕哝一声展开手脚躺在床上,脸颊绯红双眸紧闭,居然睡了过去。

本以为今晚会洞房花烛的新娘子看着奚炎依那样子不禁有几分无措,诸葛钊看了一眼李梦卿和小桃子,耸肩一笑,“看来今晚你们是啥都不能办了。反正来日方长,日后再办也成!”

李梦卿不由脸红,小桃子鼓着脸蛋瞪了一眼诸葛钊,诸葛钊无谓一笑转身离开,独留红烛燃烧的新房里,一个醉倒酣然大睡的奚炎依与另外的一主一仆没有主意的对视。

“咳咳,小姐,噢噢,现在是王妃,王爷现在醉成这样,咱们要怎么做呀?”小桃子眨着眼睛看着睡得堪比猪似的奚炎依,小心翼翼的问道。

李梦卿坐在床边,抬手碰了碰奚炎依的手,奚炎依没有反应,李梦卿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转头看着小桃子,轻声说道:“你回去休息吧,累了一天了,这里我来!”

“王妃你自己能行吗?不然我帮你吧!”翎王睡得那么沉,李梦卿一个娇滴滴的小姐哪儿能弄得了。

李梦卿摇摇头,“出去吧,我自己来!”

小桃子撅撅嘴,“好吧,那王妃要是搬不动,就叫桃子来帮忙!”说完,转身离开。

小桃子离开,房间里只剩下这两个人,李梦卿坐在床边看着奚炎依,半晌,抓住她的手,然后慢慢的握紧,脸颊红霞满布,尽管‘他’现在醉的不省人事,可‘他’就真真的在她的旁边,让她觉得特别真实,也很幸福。

“王爷,咱们宽衣歇息吧?”李梦卿开口,语气温柔,但奚炎依完全没有反应,只沉在自己的梦中。

叹口气,李梦卿抬手,慢慢的伸到奚炎依的领口。

叩叩,突然,敲门声响起,李梦卿的手猛的收回来,抚在胸口拍两下,望着门的方向,“谁?”

吱嘎一声,门从外推开,一袭紫底金纹长袍的纪言从外走进来。

“大内总管纪言参见翎王妃,圣上有旨,急事召见翎王,请翎王务必速速进宫面圣。”纪言微低头,一字一句吐字清晰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