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梁闻弦歌而知雅意,主动说道:“大郎升迁郡守之后,施行的诸多仁政,某家在项县也有所闻,这样罢,某家可代族中向郡中献上一批粮秣……”
“世叔这是哪里的话?莫不是以为小侄是在借机向世叔索粮?”
陈胜似是大感不悦的说道:“世叔拿小侄当什么人?”
项梁连忙道:“世侄多虑了,某家绝无此意!”
陈胜一挥手:“献粮之言,休要再提!若是传出去,旁人还不知会如何看待我叔侄二人呢……还是换吧!一人十石粮秣!”
“如此既不亏世叔,也能解郡中粮秣短缺之火急!”
“也别什么两三千人了,世叔何等英雄人物?将两三千人太屈才了!”
“小侄儿做主,两万人以下,无论世叔要多少,小侄儿都绝无二话!”
项梁蓦地睁大了双眼。
一人十石?
你怎么不去抢?
不!
就是去抢,也没你这来得快啊!
眼下这节骨眼儿上,粮食多金贵啊?
价比黄金!
还有价无市!
还未等他从陈胜突然狮子大开口的漫天要价之中回过神来,忽然又听到陈胜叹息道:“世叔,若是为难,此事就罢了吧,回头小侄儿给您挑两千人,送到项县,至于粮秣之事,小侄再想想其他法子……嗯,州府手里,应该还握着一大批粮食。”
项梁愣了愣,猛然清醒过来,连忙笑道:“大郎哪里话,你给世叔颜面,世叔岂能不知?世叔方才只是在想,该换多少降兵比较合适……这样吧,世叔先预定五千人,待世叔回转项县后,即刻派人将粮秣送进陈县!”
经陈胜一提点,他才陡然意识到,粮食金贵,只是对于缺粮的人金贵!
对于他们这种不缺粮的高门大阀而言,当下还有什么比能够守家护业的兵马更金贵的东西呢?
比如陈胜口中的吕氏父子,他们肯定会很愿意按照陈胜的价格,换取这些上过战场,只需要稍加操练就能练成一支精兵的降兵!
再转念一想。
一人十石粮食这个价格,好像也不算离谱。
一石六十斤,十石也才六百斤。
正常年景,一钱可以买三斤陈粮。
换算过来,一个人才卖二两银子。
正常年景,就是买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丫鬟,这个价格也算是半卖半送……
陈胜心头狂喜,面上却还皱着眉头说道:“世叔,可别勉强!老话说生意不成仁义在,可不能因为这点小事,伤了你我两家的世交情谊!”
他就知道,项氏肚子里肯定有货!
项氏在陈郡之内虽声名不显,郡中诸世家大族也都下意识的将项氏排除在陈郡的权力圈子之外。
但项氏毕竟是坐拥一座城池数百年之久,不似封邑、胜似封邑的老牌世家!
和项氏比起来,所谓的陈郡第一地主王家,连暴发户都算不上!
他也不怕项氏坐大。
虽然项城距离陈县很近,某种意义上说,都算得上是他的卧榻之地。
但只要他不扯旗造反,他和项氏便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再有类似于此次屠睢军北上的事件,他还可以再拉上项氏一同御敌。
退一万步说……
就算某天他或者项氏任中一方反出大周,他也不惧项氏对他动手!
他在陈郡的基本盘,已经扎稳,官面上、民间里,都是他的人。
项氏要敢在陈郡跟他动手,他就敢教他们认识认识,什么叫做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
你可以血赚!
但我永远不愧!
“不勉强不勉强……”
项梁连声道,末了还笑吟吟的轻轻拍了拍陈胜的肩头:“你这崽子也真是,缺粮食怎么不问世叔借?难不成你没拿世叔当自家人?”
陈胜连忙摇头:“世叔哪里的话,您在小侄心中,与家父是一样一样的,实是今岁饥荒太甚,小侄无颜拖世叔与小侄一起跳此火坑啊!”
“你崽子,就是想得太多了些!”
项梁豪气的笑道:“世叔不早就与你说过吗,你叫某家一声世叔,某家便一世都是你的世叔!以后再有何棘手之事,不妨往项城去信一封,纵是世叔力孤,不能平事,也定能助你一臂之力!”
“世叔高义!”
陈胜感动的揖手道:“小侄铭记于心!”
二人伱一言我一语,字字句句都似情真意切。
也就在二人叙话之际,蒙城的北城门打开了。
一支人数约在五千左右的兵马,徐徐从城内走出,旗号曰“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