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嗷……”
一天早晨,天还没亮,小猞猁就把赵军给叫醒了。它在松木箱子里往上蹿。但箱子不但高,而且箱子口还被棉袄盖着,小猞猁出不出来,只能发出一声声尖叫。
赵军听见动静,知道小猞猁饿了,他怕给小家伙饿坏了,就准备起来给它弄点吃的。
可赵军刚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他这屋的房门一下子就被人给推开了。
这把赵军吓得一激灵,一下子从炕上坐起来,却见赵有财大步走了进来。
“爸!”赵军忍不住大声埋怨道:“你干啥呀?吓我一跳!”
赵有财斜了赵军一眼,到炕沿边把盖在松木箱子上的棉袄一掀。顿时就连一旁的赵军,都闻到了一股不好的味道。
这小家伙吃的食比较稀,控制不住就拉尿在窝里了。拉的不多,但尿的可就不是一泡了。
赵有财也不嫌弃,双手托着把小猞猁举在怀里,见小家伙不停地摇晃着脑袋、屁股,而且嘴里不断地发出吭吭唧唧的声音。
赵有财眨了眨眼睛,问赵军道:“它咋一个劲儿叫唤呢?”
赵有财他们这辈打围人,打围狗的来源,大狗一般都是花钱买。而小狗多是跟别人要,或者是自家的母狗怀孕哺育下一代。
而且又是在林区、农村,基本上都知道小狗该怎么照顾。
此时一看小猞猁叫唤,赵有财当即就对赵军说:“儿子,你起来就手给它冲碗麦乳精,我喂给它吃。”
“不用啊!”赵军眼珠一转,抬头故意看了眼挂在墙上的大钟,就对赵有财说:“我三点多刚喂它一次?这才多大一会儿啊。”
“嗯?”赵有财一愣,但听赵军又继续说:“爸,你看那箱子里头,褯子是不是都湿了?”
赵有财转头一看,道:“可不咋的!”
“那就对了呗。”赵军闻言,忽悠道:“这小玩意跟小狗崽子一样,湿了它就不乐意待,就叫唤呗。”
“啊!”赵有财一听,似乎有道理,当即把小猞猁往怀里一收,又对赵军说:“褯子隔哪儿呢?你赶紧给找换了。”
赵军往对面的炕柜上一指,说道:“那三角兜子里头呢,爸,你伸手就给拽过来了。”
赵有财顺着赵军所指一看,抱着小猞猁两步过去,把那红花布的三角兜一扯,兜子被他扯落,从里面掉出一堆旧的褯子来。
这些褯子,有老赵家姐弟妹四个用过的,还有李家三兄妹用过的,赵有财看着都熟悉。
他从里面挑出个蓝白碎格布的,拿着放在松木箱子旁,然后把箱子里的脏褯子一卷,拿出来往旁边随意一丢,又拿起被浆洗褪色的褯子铺到箱子里。
“哎呀。”突然,赵军开口道:“爸,你把那埋汰的扔一边儿,一会儿等我起来,我洗。”
“你洗?”赵有财冷笑一声,道:“你妈能让你洗么?她贱贴贴的,不得给你洗呀?”
这什么话?
赵军白了赵有财一眼,本着有枣没枣都打三杆子的想法,对他说道:“不能让我妈洗,一会儿我起来洗。这小玩意,谁照顾它,它就跟谁亲。”
“嗯?”赵有财一怔,他看着赵军问道:“是那么回事么?”
“那你看呢?”赵军道:“孩子不都跟妈亲的多么?那不都是妈带大的么?”
“啊……”赵有财闻言,看了眼怀里的小猞猁,摸了摸它的小脑瓜,那它放进了木箱里。
然后,赵有财拿起被丢在一旁的埋汰褯子,就往外面走去。等出屋的时候,赵有财还把赵军这屋的房门给关上了。
这是因为赵有财要去外面,怕开门灌进来凉气,在给他刚起床的儿子冻着。
赵军抻脖顺着窗户往外一看,见赵有财推门出去了。毕竟那褯子上还有小猞猁拉的粑粑,得出去给抖落掉。
赵有财很快便回来,然后赵军就听见盆子碰地的声响,紧接着还有倒水入盆的声音。
“嗷!嗷!”
此时木头箱子里又传出了小猞猁的叫声,穿上棉袄的赵军忙把它从箱子里抱出来。
这小家伙站在赵军大腿上,伸着小腿就往那放麦乳精桶的桌子叫上扒。
赵军见状,忙拿过小猞猁吃食的小碗,然后是麦乳精桶,仍像昨天一样给小猞猁冲了一碗麦乳精。
等赵军把碗往小猞猁面前一放,小猞猁扑过去,把嘴插进碗里开始舔食。
而在屋外,赵有财坐在小板凳上,拿过猪胰子准备洗褯子。
可就在这时,东屋的房门开了,王美兰一边出来,一边往棉袄袖子里伸胳膊。
当她看到坐在小板凳上要洗褯子的赵有财时,王美兰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见不是自己眼花就问道:“你这是干啥呢?”
“呵呵。”赵有财呵呵一笑,道:“这不帮儿子干点活么?”
“呵!”同样是“呵”,但王美兰是一脸冷笑,只听她道:“哎呀呀,你姑娘、儿子,你都没给洗过褯子,你这是伺候谁呀?”
“嗯?”正把打过胰子的褯子放在水里揉搓的赵有财,听王美兰这话不禁一愣。
但让赵有财愣神的,倒不是王美兰刚才说的话。想他赵有财有四个儿女,可他确实没洗过褯子。
而且他忽然想起来,好像王美兰也没洗过几次。那么问题来了,给赵春、赵军他们洗褯子的是谁?
很快,赵有财心里就有了答案,是他老娘,是赵军的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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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了,赵军姐弟跟老太太也挺亲。只不过,他俩是人,而那小猞猁……
用东北话说,它一个哑巴牲口,你给它说谁给它褯子,它能明白才怪呢?
赵有财瞬间反应过来,自己被赵军忽悠了!
于是,赵有财把褯子往水里一推,把手伸进盆里,撩水洗掉了手上的胰子。等他起身时,把湿漉漉的手往裤子上蹭了蹭,便迈步走过去推开了赵军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