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青山慌忙起身施礼:“不知三殿下来此,未能远迎,还请恕罪。”
齐昭扶起他交叠的双手:“相爷不必多礼,我也是冒昧前来,未有知会,打扰了。”
“殿下哪里话,请坐。”
“请坐。”
二人分宾主落座。
齐昭看着圆石桌上摆放的棋局,说道:“如今朝堂上局势紧张,人人自危,相爷却还有心性在这湖光之中摆上一盘棋,陶冶情操,其中的从容当真令人佩服。”
阮青山摆手苦笑道:“三殿下抬举,老臣最近也实在是糊里糊涂,脑子一片混沌,连这小小的棋局还要靠三殿下才能破解,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啊。”
话里暗藏玄机,齐昭眸光一暗,他看着纵横交错的黑白,道:“若是相爷不嫌弃,我与相爷下完这一盘棋如何。”
阮青山推白棋子到他面前:“那便请三殿下赐教了。”
清脆的落子声随风飘在湖面上,一白一黑相互交错,原本处于劣势的白子渐渐有了反转,最后一招制敌,胜了黑子。
阮青山看着棋盘,赞道:“殿下棋艺卓绝,老臣佩服。”
齐昭笑道:“哪里,相爷不过一时迷了眼,若是看清了,我未必能赢。”他拿起落于盘上的一颗黑棋,“就好比这颗棋,明明可以选择他路,却偏偏一股脑向前,不会变通,最后落个陨落下场。”
他这是借棋盘暗喻朝堂形势。
劝阮青山另投门路。
阮青山叹道:“那殿下觉得,这颗棋子要如何变通,才不会陨落呢。”
这是在变相地试探。
齐昭笑道:“简单。”
他伸手放下黑子,压在边边相连的白子上方,让黑白二棋上下叠加,又相互串联,形成一种微妙的平稳局势。
他道:“只要黑白不是对手,有何来陨落一说呢。”
话已经挑的很明白了,阮青山也没法子再继续用什么大山大河来作暗喻绕弯子,他轻叹一下:“殿下,为何徒然间想要来拉拢老臣,您不知,老臣是二殿下的亲舅舅吗……”
当然知道,可那又怎么样。
齐昭道:“自那日……相爷便不怎么出入朝堂了,我知道,这是在避嫌,更是在担心绯月侯会不会趁机发落阮家。”
他指的是圣祖太庙阮贵妃偷人被抓之事,因为这个,阮青山自当日起自行请罪,禁足在府邸深居浅出,不过问朝堂事,像个清心寡欲的苦行僧。
可游走朝堂多年的人除了彻底辞官,又有几个人真能做到清心寡欲,阮青山这么做,无非是让天下人看到,阮贵妃偷人那是她自己品行不端,跟阮家真正的家风没有半个铜板的关系。
其二,便是怕朝堂政敌借此发难,俗话说,不做事便不会做错事,他这样,也算是以退为进了。
阮青山道:“三殿下既然知道,便更应该明白阮家今时不同往日,您又何必再来。”
齐昭道:“二皇兄落寞了,母系旁支自会受到牵连,不过,相爷真的甘心,这庞大的家业也跟着二皇兄落寞么。”
阮青山端茶的手一顿,白雾徐徐上升,蒙住了他的眼。
齐昭继续道:“想必,最近您也听过了,绯月侯秘密南下,治理水患,于民间获得一片支持,名声大噪,若是再这般下去,齐家的天下,保不准要拱手让人了。”
“而且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不会放过我,也不会放过相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