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您怎么了?”赵玉芬听到声音忙转头往厅里看,“小澄,奶奶没事吧?”
“没事啊妈!茶水有点热,奶奶就给喷了!”栾澄看着奶奶,再看看惹祸的白幽,“奶奶……”他指指白幽,见母亲已经继续忙着,没注意他们这边,小声问:“您能看见他?”
“你说呢?”老太太也压低声音,“你们简直胡闹!”
“对不起奶奶,他说话没遮拦。”顾倾淮真是……无语了。努力想给老太太留个好印象多问点问题,就这么让白幽一句话给毁了他形象。
“算了,出去说吧。”老太太转身朝厨房喊:“玉芬啊,妈要出去溜溜食,顺便让小澄跟我去小梁那拿点营养土回来,你有什么需要买的吗?”
“没有。”赵玉芬擦了手出来看了下,确定老太太没事,又嘱咐栾澄:“小澄你记得扶着点儿奶奶,别让她累着。”
“知道了妈,放心。”栾澄扶起老太太,把家里弄花土时习惯用的大袋子拿出来,跟顾倾淮一起陪奶奶出门。
赵玉芬看着顾倾淮又把来时带的那把黑伞带上了,心里有些疑惑,但人已经要走了,她也没好多问。
老太太进了电梯没吭声,直到走出大门,周边都已经没什么人了,才说:“小澄,你跟奶奶说实话,你在电话里跟我说的人,到底是不是小顾?”
栾澄迟疑地点点头:“对不起奶奶,我当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确实是他跟我把盆弄亮了。”
老太太转首去看顾倾淮,依旧什么也没看出来。她现在看到的顾倾淮,只是个跟她的大孙子差不多大,差不多高,眉目却比她的大孙子生得要更精致的一个大男孩儿。
顾倾淮来的时候并不知道老太太已经知道了姻缘盆的事,此时也是有些尴尬:“奶奶,我这次来得确实有些突然,但是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您。”
老太太食指抵唇,“嘘”一声:“这里不是说这些的地方,走吧。”
栾澄和顾倾淮都不敢再说话。两人一左一右跟在老太太身旁,一直走到梁苗苗的佛店外才停下。
顾倾淮自己倒还好,但是身上带着三个阿飘不便进这样的地方。他站在门口,有些犹豫要不要继续往前走。
老太太这时拍拍他的背:“放心吧,进去也不会有事的。”
顾倾淮这才踏进佛店的门,平生第一次。
这家佛店是个颇大的门市房,上下两层。下层开着佛店,装修得古朴大气,上层是梁苗苗一个人在住。店里此刻没什么客人,老太太关上门,直接找个地方坐了下来,并且示意顾倾淮和栾澄也坐。
顾倾淮和栾澄坐下来之后,老太太也没看着人,扬声喊:“小梁,人去哪了?”
“楼上有点事!”梁苗苗在楼上喊,“齐姨您稍等,我马上就下来!”
老太太叫齐敏,梁苗苗平时就叫她“齐姨”。
栾澄问:“奶奶您之前给我的桃木剑是在这里买的?”
老太太笑:“不是,都说了是来拿花土。”说完她问顾倾淮:“小顾也想要我先前给小澄那样的桃木剑?”
顾倾淮知道这是个可以放开提问的暗示,便说:“不是的奶奶,其实我是想跟您打听一个人。我觉得您给栾澄的那把桃木剑似乎就是出自这个人之手。这人叫什么我不知道,但是行里的人都叫他‘九胡’,是玄术界一位有名的高人。”
老太太不动声色地拿起实木茶几上没串完的串珠串着,半晌问:“你为什么要找他?”
顾倾淮皱眉:“您应该能看到我身体异于常人不是么?”
老太太摇头,笑得有些无奈:“你和小澄是天定姻缘,这就说明你也是我的亲人。玄术界的人,你看有几个能看懂亲人的命格的?”
顾倾淮哑口无言。
栾澄插一嘴说:“原来奶奶您之前说会看些面相是真的?”
老太太叹气:“会看又怎么样,也不能改变什么。”
楼上这时传来脚步声,梁苗苗从上头下来了。她穿着一身宽松的雀蓝色亚麻料长袍,头发用一根簪子盘就起来,看起来随性又靓丽。
这是个长得相当漂亮的中年阿姨。
阿姨下楼时看着顾倾淮和栾澄,突然顿住脚步不再走了。她站在台阶上,像一只发现了什么奇景的孔雀一样盯着顾倾淮和栾澄。
“梁姨您看什么呢?”栾澄被看得有点发毛,首先就忍不住开口。
“看你小子带来的朋友和你一样帅。”梁苗苗继续下着楼,笑说,“不过真没想到跟小澄你有姻缘的人是个男生,梁姨有点儿意外。”
“梁姨……”栾澄服了。感觉一瞬间周围的人突然都懂得算命看相!而且是因为见多不怪了么?居然都对同性恋这个事好像没多大反应,淡然得很——比如他奶奶。也不知是不是信命,所以知道反抗也没用。
“奶奶,您还没告诉我关于九胡的事。”顾倾淮觉得,奶奶当时没有直接说不知道,肯定还是了解一些信息的。
“他已经不在人世了。”老太太说,“而且就算他在,也未必能解决你的问题。”
顾倾淮:“……”
梁苗苗欲言又止地看了老太太一眼,见老太太始终低着头串珠子,她也就没说什么。
顾倾淮的脸色本就苍白,此时变得更像是刷了层白灰一样,毫无血色,让他看起来比原来更清冷了。
栾澄看着都有点儿忍不住同情:“你的什么问题啊?”
还记得当时白幽说的那个“再不转过来就没……”,真的是没命吗?
顾倾淮没回答栾澄,他握了握拳,又问老太太:“那奶奶您听说过‘金缠玉碗’吗?”
老太太还没说什么,栾澄说:“我听过!我还梦见过!”
顾倾淮:“……”
老太太问:“你梦见什么了?又是你爷爷告诉你的?”
栾澄说:“我爷跟我要金缠玉碗,可我哪有啊?后来我倒是梦见过几个碗,但我醒来就记不清它们长什么模样了,而且我也不确定那是不是金缠玉碗。”
奶奶让梁苗苗给栾澄拿了纸和笔:“小澄你会画画,你画出来给奶奶看看。”
栾澄就又像之前一样,画了个碗,又在碗边画了个小凸起:“就这样,具体的花纹什么的我不知道。”
奶奶看了看,接过纸笔,又在上头补了几笔。她没动碗本身,只是把那个半个拇指大小的小凸起给细细描绘了一下。栾澄专注地看了半天,发现那应该是只蝉。
“是这样么?”老太太问。
“对对对,好像就是这样。”栾澄觉得,当时他爷爷拿在手里的碗就是这么个模样。
“这的确是金蝉玉碗。白玉碗底,紫金蝉。”奶奶说,“不过你爷怎么会跟你要这个?咱们家又没有。”
“说的是啊。不过好在爷爷现在不来我梦里了。”栾澄说,“有一段时间他天天晚上来,弄得我觉都睡不好,奶奶您不是知道么。但是最近就没有这种情况发生了。”顿了顿,“原来是这个‘蝉’,我还以为是缠绕的‘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