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是被路过的人送到医院去的,并且接紧着便报了案。那时候的人们十分质朴,没有遇到也没有听到过把人送去医院还能惹一身麻烦债的事。
接受案子的是云绍晨的同事,他一眼便认出了这个总是去派出所找表哥的小孩,立刻就让人去通知了云绍晨。
县城就那么点大,云绍晨接到消息赶到医院时,段睿青头上的伤甚至都还没有清理好。
他站在诊房的门外,看着那个他一直宝贝的小孩满头血污,身上也脏乱不堪,觉得胸口隐隐作痛,那疼痛并不强烈,却蔓延至全身的每一根神经,深入骨髓。
小孩被推出来的时候,他紧跟了上去,一边听着医生说注意事项,一边给小孩整理衣服。
护士们给人挂好药水,便同医生一起离开了。
这间病房里有三个床铺,但另外两个空着。
段睿青住的那张病床靠着窗户,云绍晨坐在床边,从见到受伤的小孩起,他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小孩一步。
段睿青眉眼温润,即使闭上眼沉睡时,也还是那么好看,只可惜头上那一圈白纱布完全破坏了美感,也不能向往常一样,总是对他露出看起来十分温润,但只有云绍晨才能感觉出一丝狡黠的笑容。
这孩子在他身边这段时间大约是他这些年,过得最踏实的一段日子了,因为总是能感觉到他的存在,所以觉得很满足,很快乐。
云绍晨看一会儿,给他盖好被子,又将他翘起的黑头发压了下来,才起身去了隔壁病房。
沈卿华就住在那里,她这次真的被吓坏了,不但损失了钱财,还被那个恶心的男人占了便宜,到医院时,人已经哭昏过去了。
云绍晨站在病房门口,看见她的母亲和亲戚来接她了,他看了一会儿,并没有进去的打算。
一直到女孩被人带到医院外带上车,他才转身回到段睿青的病房。
段睿青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快第二天凌晨四点多了,他刚睁开眼,就看到云绍晨正坐在床边看着他。
“醒了?”云绍晨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哥,”段睿青勉强抬头看了看窗户,问,“现在很晚了吧?怎么没睡啊?”
“等你醒呢,”云绍晨站起身给他倒了杯水,“要喝水么?”
段睿青愣了一下,总觉得面前这个人似乎和之前有些不同了,但是到底哪里不同,他一时又想不起。
“不渴?”云绍晨见他只是看着自己发愣,拿着水杯的手便收回来一点。
“渴了。”段睿青抬了抬下巴。
他刚一动,就被云绍晨压住了脑袋,顺势坐到床边,将他的上半身抱在怀里,水杯递到他唇边,一点一点的喂。
水杯倾斜得不多,等段睿青觉得喝够了之后,云绍晨才将他放回床上。
段睿青躺下后还是觉得不对,他看了一会儿云绍晨,十分疑惑地将心里话问了出来:“哥,你怎么了?”
“嗯?”云绍晨抬眼看他,“什么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段睿青皱眉,“就是觉得你突然变得有点奇怪。”
云绍晨见他皱眉便摸了摸他的眉心,低声训道:“哪里有什么奇怪的,别想了,再睡一会儿吧。”他是单亲家庭长大,又是独子,更没有养过小孩,唯有一个段睿青,可他才待在自己身边这么点时间,已经让他从各方面都放心不下,担心他受委屈,怕他被欺负,怕他身上没钱不够用。
他想,养孩子大约就是这般了吧。
“等一下,哥,那个沈卿华没事吧?”段睿青终于想起自己昏迷前,沈卿华还跟在他身边,那两个小流氓不会对她怎么样吧?
“她没事,”云绍晨也因为他的话想起了什么,皱眉问道,“你怎么会和她在一起?”
“呃,”段睿青一点尴尬,抬眼又见云绍晨眉头皱得更紧,抿了抿嘴唇,解释道,“是她来找我的,我想到你们的事,就跟他出去了。”
云绍晨听他这么说,感觉心里十分不舒服,眉头仍然紧紧地拢在一块儿,“你们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段睿青偷偷观察着他的脸色,一边小心地斟酌用词,“我我就告诉她,你心里有其它人了,不会和她结婚,让她放弃你……”
段睿青其实挺怕这个表哥的,尤其这件事还是他自做主张先斩后奏,他担心他会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