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让我送你一程。”那人面上含笑,说得优哉游哉。
晏江璧将小少年安放好在马车里,听到他的话,一时有些愣神。
那人研究了一下他的表情,才继续用那种慢悠悠的调调问道:“我可以把你这表情理解为失落吗?”
晏江璧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十分莫名地看了他一眼,反问道:“你什么意思?”
“你不明白?”那人大约也是想起了晏江璧的性子,笑了笑,点点头直接说道,“他们都说你成了主子的入幕之宾,可却又突然说要回乡,其实是想……”
他的话还没说话,一把通体漆黑的剑已经贴着他的脖子插|进了他身后的车厢壁上,发出“锵”的一声翠响,几缕被斩断的青丝顺着他的肩头滑落了下来。
晏江璧眼神锋利地瞪着面前这人,冷声说道:“是我自己请求离开的,和主子没有关系!”那个人在别人眼里或许是个权力**极重十分危险的男人,但对于晏江璧来说,主子就是主子,命都是他给的,又怎能容忍别人说他半句不是。
“游岚,你若再说出这种话,下次掉的就是你的脑袋!”晏江璧危险地眯了眯眼睛。
这个时候的晏江璧,就如同他手中的利剑一样,锋利而危险,与那个一次买“十串”糖葫芦给小孩没有半点常识的男人相比,简直判若两人,如果不是都顶着那张五官俊朗的脸,谁也不会将他们联系在一起。
游岚的嘴角依旧挑着一丝笑容,似乎对于那把贴着脖子的利剑毫不在意。
他笑了笑,无所谓地说道:“这话可不是我说的。”
“那是谁说的?!”晏江璧依旧保持着拿剑的姿势,冷眼盯着他问道,沉着的声音仿佛山雨欲来。
“是谁说得并不重要,”游岚微微摇头,声音里带了些好笑,“主子从小便对你另眼相待,就连脱离主子回乡做一个平民百姓,主子都能大方放行,而且还特意派我送你一程,同伴们会这样想也不奇怪,其实也没什么恶意,不过是有些羡慕你罢了。”这羡慕的人,当然也包括他在内的。
晏江璧沉着脸,这话他不能反驳,因为这是他这一辈子唯一一次忘掉身份与主子做的交易,而终身不可泄密也是交易之一。
游岚见他沉默,挑了挑眉,继续说道:“你不知道你在同伴中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么,一个杀手却有一张出色的让人极容易记住的相貌,而稀奇的是,主子不但从不让你带着面具,还十分重用你,并且常常带在身边,你自己就没想过是为什么么?你不过也只是个小小的杀手而已。”他说到最后一句,声音里都带了些嘲讽,这嘲讽有针对晏江璧的,也有对自己的。
晏江璧知道他的意思,他面前的这个人,包括之前所有的同伴,从小便被命令带上面具不可取下,除了主子和他们自己,没有人见过他们的真面目,或许真的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因为主子不可能去记那么多人的样子。
但是唯独他晏江璧从来不用。
这个原因,晏江璧心里很清楚,他的主子心中更清楚,只是却绝不能与外人说。
“没话说了?”游岚似笑非笑地问道。
晏江璧看了他一眼,却不答话,反而收回手里的剑,坐回小少年身边。
小少年身上难受,一直哼哼不停,小脸上全是冷汗,原本颇为好看的五官都皱到了一块儿。
游岚见他不答理自己,觉得有些无趣,视线跟着落到他身边的那个少年的身上。
“这个小孩哪儿来的,你怎么会带个小孩上路?”游岚有些奇怪地问道。
“路上捡的。”晏江璧道。
“捡?你捡他干嘛?”游岚更觉得稀奇了,一个冷冰冰的杀手身边带着一个呆呆的小孩,这组合莫名有些喜感。
晏江璧听了他的问题认真地想了想,随后有些不耐烦地摇头,“不知道。”他现在已经后悔了。
“他叫什么?”游岚又问。
晏江璧想起少年脖子上挂着的项圈上刻着一个“宁”字,便随口说道:“叫阿宁。”这个名字虽然有些老土,不过挺好听的。
“你打算把他带回家乡养着?”游岚好奇地问,说到“回家乡”三个字时,心中莫名有些羡慕,但这点羡慕才刚冒出头,又立刻被他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