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那个人的孩子,他也不姓燕。”
“哦?是吗?”
“是的。”
“可为何朕所得到的消息,当年你离开燕家时,曾留了一个活口,那唯一活下来的那个孩子就是二哥和燕家小姐的孩子,后来被秦家的人带去了扬州,想逼问苍山的秘密,你却说他不是,可是想为他开脱?”坐在两人对面的人不紧不慢地说道。
“还是,你对朕的二哥有了私情,想保住他的孩子?”他说着,突然目光锐利地射向了他。
那人的声音并不高,却让人无端端地害怕,就连跪在帐篷门口的游岚都觉得心头发颤,不敢抬头。
他的声音停下来后,帐篷里安静得有些诡异,气氛紧绷得让人觉得窒息。
“阿宁不是燕家小姐生下来的,”过了许久,晏江璧才缓缓说道,“他不姓燕,身上也没有皇家的血脉,他只是一个小奴隶。”他的声音就像是跟一个普通人,说着一件很普通的事,没什么可值得惊讶的。
帐篷里安静了一会儿,皇帝突然笑了一声,他的笑声让所有人都觉得很疑惑,但没人敢抬头多看一眼。
“晏江璧,枉朕那么信任你,可你却为了别人给你的一段假情假义,拿话来诓朕!”皇帝似乎是怒极了,手狠狠一挥,手边木桌上的一个茶杯立刻摔在了地上。
“砰”一声翠响,让屋里的人身体都是一震。
几个伺候的奴才赶紧跪到了地上,连连讨罪。
原本跪在晏江璧身边的阿宁更是吓得快要哭了,转身便往爹爹怀里哭。
晏江璧没有拒绝他,伸手接住人,把他抱在了怀里。
等到帐篷里重新安静下来,晏江璧才搂着阿宁,慢慢说道:“阿宁确实是从燕家出来的,但是他不是燕家的少爷,而是被人买来的奴隶。”
他说着摸了摸阿宁的脑袋,有些走神。
当年他奉命屠杀燕家满门,将所有人包括那个只有几岁的燕家少爷全杀死了,唯独在杀死最后一个藏在角落里的人时手下留情,只因为那个孩子和他太像了,那个孩子卷着身体躲在角落里,看着他的眼睛里全是害怕和恐惧,小脸上全是绝望,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了,等着他的只有死亡……
那是他唯一的一次违背了主人的命令,他看见他耳朵后面的那个属于奴隶的烙印,知道他并不是那个所谓的二皇子的孩子,所以他放走了他。
所以晏江璧很肯定,如果阿宁真是当年燕家唯一活下来的孩子,那么他一定不会是二皇子的儿子,跟皇族也没有任何关系。
他淡淡地将当年发生的事说了出来,并且愿意因为自己的失职而接受惩罚,但拒绝承认阿宁是二皇子的儿子。
坐在榻上的皇帝听了他话,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帐篷里安静得让人不敢发出丝毫声音。
又过了好一会儿,皇帝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众人,突然笑了,开口缓缓说道:“不管他是不是燕家小姐所生,只要他是从燕家出来的,就永远无法与二皇子撇清关系,总有人贼心不死,会拿他的身份再做文章。”
游岚在知道阿宁不是皇家人后,心里松了口气,可是这会儿听皇帝如此说,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主子不会是……
“所以,他必须死。”皇帝语气平淡地抛下了几个字,便不想再多说,挥挥手让人打发他们走。
晏江璧听到这四个字,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人狠狠地刺了一剑,很痛,他第一次尝到这么痛的感觉,痛到全身都有些不听使唤了。
“去外面等着吧,东西一会儿就给你们送来。”一直在皇帝身边伺候的太监过来赶人。
晏江璧起身,没忘记把儿子抱起来,转身往帐篷外走。
等他走出来一段路之后,游岚跟追了上来,喊道:“晏江璧……”
晏江璧抱着阿宁转头看他。
游岚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搂着他脖子对他十分依赖的阿宁,只觉得忧心,又觉得主子实在太冷血了,为什么就不能放过两人一马?
“你准备怎么办?”游岚不信晏江璧对自己的儿子被赐死一点感觉都没有,这一路走来,晏江璧对阿宁的关心和照顾,他全都看在眼里,说两人之间的感情不够深,他不相信。
一个杀手,放下手中的剑,拿起木梳耐心地给人梳头,学习怎么照顾一个孩子,带着一个孩子走南闯北,随时照顾他的一切……
他一点都不相信晏江璧会眼睁睁地看着阿宁被赐死,阿宁那么信任他……
然而此时的晏江璧脸上却没有任何情绪,连木然都不是,是完全没有情绪那种,就和他平日里一样,对一切都默不关心。
晏江璧安静了一会儿,突然开口,却只有两个字,“谢谢。”
他这话是对游岚说的,说得十分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