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我多问一句,楚子航到底什么人,让师弟你这么照顾?你这媒婆都快赶着俩人入洞房了吧?该不过是诺顿二号吧?”芬格尔凑到路明非身边,压低嗓音道。
“想多了,师兄不是龙类。”
芬格尔若有所思,楚子航不是龙类,那谁是?
路明非带着芬格尔来到停车场,掏出车钥匙打开车门,豪迈挥手道:“上车!”
芬格尔瞪大了眼睛,看着路明非的座驾脱口而出道:“你这啥玩意?”
“刚上市的五菱宏光,未来神车之一。”路明非戴上墨镜,一副谁也不爱的酷酷表情。
他们的车开到一半时,天空突然开始下起了大雨,瓢泼的雨线中,视野变得模糊了起来。
芬格尔打开收音机调到交通台,广播里还在播报暴雨红色预警。这是暴雨预警的最高级别。
“下雨了啊。”他望着窗外雨幕,听着收音机的播报,天地间填满了大雨落地的声音,他的心神有些恍惚。
“会停的。”
芬格尔转头,路明非回过头笑道,“雨不可能一直下,下着下着就停了,停了后天边还会出现彩虹,雨后的空气也会变得更清新。所有的劫难都注定会在最后化作孕育幸福的土壤,等幸福的种子破土而出,开出美丽的花,就是我们都在等待的时刻。”
芬格尔慢慢露出笑容,啧啧称奇道:“不愧是最近论坛上独领风骚的大文豪,师弟你啥时候能说出这么有深意的话了?”
路明非摇头晃脑地哼着歌道:“不经历风雨,你怎能见彩虹。”
芬格尔也跟着哼哼。
窗外大雨滂沱,车窗上流水哗哗,刮雨器不停工作,车内和车外就像两座世界,两个男人坐在最新发售的面包车内哼着歌,冒雨驶向城市的郊区。
他们上了一条山间公路,道路平坦开阔,路两侧没有民房,路灯杆都没立起来,只有大片大片的防风林。
路明非侧头看向路边的防风林,当初学校响应政府号召,带领学生来这片地方植树,他也是其中一员,当年来的时候这些树不过两三人高,现在已经枝干高耸、密不透风了,雨幕里看去就好像形势在雨林中。
前方隐约出现了白色的建筑物,少数窗口亮着灯,白墙上钉着铜质的名牌,上面用中英双语写着——圣心仁爱医院。
路明非将车停靠在了医院外面。
医院是现代风格,几何感的外墙,古典欧式的花园,草坪修剪的郁郁葱葱,还用灌木丛制造出小迷宫的效果,不知道什么花正值花期,雨中弥漫着一股清冷的香味。
“这里……是医院?”芬格尔愣道。
要不是墙上那几个大字,他都以为这里是哪个土豪的别墅。
“走走走。”路明非从车后取过伞,撑伞走下了车。
他们一路畅通无阻地走进医院,一楼大厅的灯光无比明亮,他们踩着大理石地板向着二楼走去,途中没有一个人出现拦截问话。
“这医院怎么感觉阴森森的?医生护士都跑哪去了?”芬格尔嘟囔了一声。
“大概是跑去偷懒睡觉了。”路明非轻笑道。
他们直上二楼,来到走廊最深处的房门前。
路明非飞起一脚,猛地踹开了房门,如此爆裂野蛮的行径倒是让芬格尔目露异彩。
怎么感觉像是黑道头子带着小弟上门找仇家的戏码?
屋内一片黑暗,本就是黑云压城的大雨,窗帘又紧紧拉着,只有门口走廊渗透进屋内的光,将路明非和芬格尔的影子拉的很长。
隐约间,芬格尔看到三条黑影围绕坐在病床边,像是死神们隐匿在黑暗中静待收割的那一刻。
路明非走进屋内,随手打开房门旁的开关,灯光从上打落下,照亮了屋内的景象。
三个男人并排坐在病床上,眨着眼睛看向他们。
一个是穿着白色跨栏背心摇着芭蕉扇的胖大叔,一个是面容清隽,三缕长须,一举一动中都透着仙风道骨之气的老人,最后一位则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青年。
“师弟,这三位高人是?”芬格尔低声道。
路明非在背后推了他一把,笑眯眯道:“师兄你上去和他们聊聊,拉拉家常,增进下感情,这方面你擅长。”
芬格尔还没反应过来,对面三人率先开口。
“小伙子,我一看你就知道你是未来的圣上,瞧瞧这面相,九五之尊之像!了不得了不得!”老人捋着三缕长须,表情严肃道。
芬格尔愣了下,好家伙,这医院……怕不是精神病医院吧?
他回头瞅了师弟一眼,见师弟没其他表示,索性直接上前和三人套近乎了。
套了一阵他也算摸清了这三位的底细,感情这医院还真特娘是精神病医院!
胖大叔以前是蹬三轮的,绰号三轮叔,仙风道骨留着长须的绰号半仙,开口就是你是九五之尊之像啊,最后那个年轻人就更厉害了,年纪轻轻患了老年痴呆,觉得自己生活在1949年,作为一名铁骨铮铮的地下党,目前被国民党反动派关押在了这里……
简单了解了一番后,他开始跟党员畅谈国民党反动派的狠毒和英特纳雄奈尔一定会实现,大家都会过上土豆烧牛肉盖饭放开吃的好日子;转头又跟三轮叔畅谈三轮摩的取代出租车的可行性;下一秒又跟半仙聊了几句,一口一个半仙老师,没多久半仙老师就不再说他有九五之尊之像了,反而认定他是文曲星降世,专门来辅佐未来皇帝的好汉子。
说到最后芬格尔眉飞色舞,简直是驾轻就熟,信手拈来。
不过他的心底一直保留着警惕。
师弟不可能莫名其妙开了半小时车带他来这里看望三位精神病患者。
这三位……还有隐藏身份?
他一直在观察这三人,却丝毫没有找到“演戏”的成分。
他们一切言行皆是发自本心,没有扮演的痕迹,说白了这三位是真的神经病。
师弟说的没错,他确实很擅长和他们打交道,因为他很清楚只要将自己拉到和对方一样的境界,就能完美融入神经病的世界。
于是乎,在芬格尔刻意引导下,病房内洋溢着欢快的气息。
鼓掌声响起。
“大家聊的挺欢嘛。”
路明非倚在墙角,鼓掌打断了众人的会谈,笑道,
“既然这样的话……你们三个老东西就也别藏着掖着了,既然都准备养老到死了,就把能拿的东西全拿出来,送给我师兄吧,毕竟你们不是聊得这么起劲,相见恨晚吗?就当见面礼了。”
他含笑说道,可笑容中却无一丝暖意,屋内温和明亮的光芒都变得尖锐而冷厉。
芬格尔忽然感到了冷意弥漫,窗户明明关的好好的,可却有一股股冷风流窜在屋内。
团团围聚在他身边的三位精神病友迎来了脱胎换骨般的改变!
半仙老师叹气道:“陛下究竟是如何找来的?我们藏得够深了,即使是您的弟弟,也不可能在我们沉睡的时候找到我们。”
他不再是那个逮谁都说对方是未来皇上的疯疯癫癫的老算命,神态平静自若,智珠在握,恍如一位从太古时代隐世至今的智者。
他充满智慧的眼睛凝视着眼前有些不着调的年轻人,感觉和记忆中的身影相比很是陌生,是还没彻底觉醒吗?
不,这种程度的精神波动……怕是早已冲破了封印!
“少废话。”路明非转身关上被他一脚踹开后有些摇摇欲坠的大门,双手指关节咯嘣响,狞笑道,“今天我可不想空手从这屋子里走出去,你们几个老东西识相的话就自觉点,别逼我动粗啊!”
“年轻”的“地下党”终究还是年轻了些,没忍住道:“我们三个是老东西,那您老算……”
一巴掌从后面扇在了他后脑门上。
芬格尔表情严肃道:“说什么呢你!怎么就一点看不起形势呢?都给我麻溜的自觉点!”
“喂,蹬三轮的,说你呢!后面掏什么掏!想掏枪啊?!”
“我……我就挠挠痒啊……”
半仙老师捂脸叹息,还真是文曲星下凡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