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罗斯特就是个纯粹的商人,你一眼就能看穿他想要什么,可庞贝不同,没人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这种人最棘手,他明面上站在阳光下全世界疯玩,可实际上他牢牢将自己的真实一面藏在阴影中,弗罗斯特只是他摆在明面上的挡箭牌。”
贝奥武夫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他之所以知道庞贝,是因为庞贝继承了加图索族长的位置,在那之后的几十年里庞贝的“不作为”一度给外人留下了轻视的印象,他也不例外,可有一天楚天骄突然警告他庞贝此人绝不简单。
昂热若有所思道:“你觉得,弗罗斯特只是庞贝的工具人?可弗罗斯特显然不这么认为。”
“他当然不会这么认为,他甚至会觉得自己才是加图索家族的顶梁柱。”
贝奥武夫想起了某人对弗罗斯特的评价,一个有些聪明但又不够聪明的商人,不禁冷笑出声。
有些聪明但又不够聪明,这其实没有什么,偏偏就坏在他身处一个庞大的家族,还是这个家族的二把手,头上还有个真正聪明的兄长。
昂热突然道:“庞贝一定藏着什么秘密,但我觉得他不是我们的敌人,与其说他在隐藏什么,不如说他在试图逃避什么。”
“逃避?”贝奥武夫微微一怔,“他是加图索家族的族长,而加图索家族已经隐隐成为秘党的领头羊,他需要逃避什么?难道他在畏惧与龙族的战争?”
昂热却在此时想起了恺撒。
在他眼中恺撒是个叛逆的孩子,还在与家族做着对抗,这点在去年关于“尼伯龙根计划”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都说子像父,当年的庞贝又是怎样的?欣然接受家族为其安排的道路,安排的妻子?
这可不是庞贝的作风……
“也许,他是在逃避属于他的宿命。”昂热低声道。
“宿命?”贝奥武夫本想讥笑一声,可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沉默了下来。
他的后辈们又何尝不是在逃避属于贝奥武夫家族的宿命?
“说起来,你还记得庞贝的父亲吗?”昂热忽然问道。
“庞贝的父亲?”
直到这时,贝奥武夫似乎才想起来论年龄,他和昂热都足够给庞贝当爷爷。
而庞贝的父亲,自然也就是上一代加图索家族的族长。
“没死吗?”
仔细回想后,贝奥武夫发现自己竟然真的不记得有关上一代加图索家族族长的事了。
“死了。”昂热轻描淡写道,“葬礼举办的很简单,以加图索家族的规模甚至可以说是简陋,葬礼结束后庞贝就坐上了家主之位。”
“庞贝杀死了他的父亲,抢夺了家主之位?”
“你觉得这个动机成立吗?”昂热反问。
贝奥武夫哑然,的确,以庞贝的性格、处事风格而言,这种动机确实不成立。
至少他不可能是为了抢夺家主之位。
“你的意思是?”
“如果说庞贝真的在逃避宿命,那么这段宿命必然是某些人带给他的,我听说加图索家族内部有个长老会,其中有些人的年龄甚至超过了三百岁。”昂热顿了下,耸肩道,“好吧,我就是听庞贝说的,有一次他和大谈特谈美女的时候提到的。”
“谈论什么美女会涉及到家里的老人?”贝奥武夫疑惑道。
“那是一位三百年前的美人,可庞贝那家伙竟然说那女人险些成为他的曾曾曾……祖母。”昂热摊手,“更离谱的是,他告诉我他的这位老祖宗还活着。”
“三百岁……”贝奥武夫眼中满是凝重。
得益于龙血,他们确实能比普通人活的长。
可像他与昂热这种活个一百三四十还能蹦蹦跳跳的已经是罕有了,若是靠现代医学强撑着倒也能强撑到两百岁,可三百岁……
“他的龙血浓度绝对突破临界血限了。”贝奥武夫语气肯定道,“家族历史也有两位因为龙血浓度够高而活到一百八十多的老人。那个时候可没现在的医疗技术,而且贝奥武夫的族人,通常都在年轻时留下一身伤。”
昂热明白他的意思,能在没有现代医疗技术,并且一身旧伤的情况下活到一百八,放现在大概率也能苟延残喘到三百岁。
“加图索家族恐怕真的有猫腻。”贝奥武夫神色变冷。
昂热没有接话,他在回忆那日与庞贝交谈的点点滴滴,那个家伙真的是无意间透露的有关家族长老会的秘密的吗?
假设加图索家族真的有猫腻,那么庞贝在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弗罗斯特呢?恺撒呢?
“我们必须在接下来的会议中拿到主导权。”昂热沉声道。
“他们没法罢黜你,但你也很难取得主导权,因为他们已经开始忌惮你,并且企图把你拉下马。”贝奥武夫冷冷道,“这就是你选择建立学院而招致的恶果,原本支持你的秘党长老都因为你的选择而渐渐隐退,校董会内的几家当年确实是支持你的,但现在他们显然准备收回对你的支持,因为你挡住了他们的路。”
“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他们居然想炒掉你!你是秘党的领袖,什么是领袖?别说是几千年前,就是在中世纪,秘党内部也绝没有任何一位元老敢向大家提议我们为什么不罢免现在的领袖来得到更多的利益呢?绝没有!昂热,是你一手造就了这个名为校董会的畸形组织,并且为了金钱赋予他们罢免你的权力。”
昂热没有说话。
当年力排众议建立卡塞尔学院,也是他成为秘党领袖后有史以来第一次失去威信力的一次。
他的确成功了,但后果也明显,原本支持他的秘党长老都失望地选择了隐退,留在校董会内的几家在几十年的演变中愈发接近“商人”。
“倒也未必。”昂热道,“至少我已经给出了希望,只要我还没死,那些老家伙就不会明着站在我的对面。”
“那些家伙不会出面反对你,但你也别指望他们主动出来支持你,除非你愿意去登门拜访表示当年是你错了。”贝奥武夫淡淡道,“可如果你认了错,你的威信会一落千丈,你再难重回当年的位置。”
“当年的位置?”昂热喃喃道,“当年的什么位置?”
贝奥武夫皱眉:“你说呢?当然是秘党的领袖之位!”
“领袖?”昂热神色有些晦暗,他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老朋友,你老了,我也老了,老家伙就该在关键的时候给年轻人让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