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毫不怀疑这一点。如果当年离开秘党前有人说只需要大家死一下就能拯救世界消灭龙族,我们所有人都可以毫不犹豫的去死,因为我们都有这份决意。”
“但是……我们有时候会说死亡并不可怕,活着远比死去需要更多的勇气,因为很多时候死亡只是一瞬间的事。”
“如何一边忍受着时光的摧残,一边面对自己日益衰老的身体,却仍高举理念的大旗,坚守本心,这才是最为困难,与考验一个人意志的,也是我一直在担心的。”
“路,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每天醒来都可以感受到自己身体又衰老了一分,委员会的成员大多和我一样,我们都是老家伙了,就连我有时候都会产生恐惧,所以我担心那些老家伙会撑不住,他们最初都是坚毅的战士,但漫长的时间总是能消磨去太多东西,一旦他们因为恐惧死亡而向龙族投降,渴求至尊赐给他们永恒的生命,一切都将颠覆。”
老人拍了拍路麟城的肩膀,低声道:“我希望作为新任委员长的你是无畏的,如果我们当中出现了背叛者,你应该毫不犹豫地处决他,包括我。”
“好好想想,我先上去了,不要在这里留太久。”
老人转身走回了中央电梯,乘坐电梯返回,中途回过头看向男人,叮嘱他晚上不要忘记参加晚宴。
路麟城自始至终都背着他,背影有种无声的静默,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可只要走近看,就能看到他脖子后密密麻麻的汗珠。
他一动不动地盯着被悬挂在四根青铜柱中心的男孩,在老人讲到一半的时候,那张灰白色的小脸忽然动了下。
他睁开了一只眼,朝路麟城眨了眨,就像装睡的孩子般露出瞒骗过大人的微笑,得意洋洋。
那一瞬间路麟城的背后就被冷汗浸透了。
但他没有叫住老人,因为这或许会是最好的一次会面……
但很快他心中被更大的恐惧吞没,因为男孩彻底睁开了双眼,他微笑着看着离去的老人,甚至开始轻声哼着歌,宛如地狱的恶鬼哼唱着蛊惑人心的歌谣。
路麟城清楚听到了老人驻足回身的动静,他身体绷紧,随时会因老人的惊怒声而动,可直到最后,老人就像什么也没察觉一样,在嘱咐完后转身离开了这里。
这是什么鬼?!
他没看到这位至尊已经苏醒?那声音呢?!
还是说……
“路委员长,好久不见。”男孩微笑着唤出了他的新身份。
路麟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脱困的?”
“我没有脱困,昆古尼尔确实锁定了我的生机,将我囚禁在了这里。”男孩低头看着插入心口的暗金色长枪。
路麟城忽然警觉道:“你被囚禁在了这里,指的是这座水银池,还是整座尼伯龙根?!”
同样的问题他在不久前就询问了老人,而此刻他再度问向在场的另一位,得到的也同样是另一个答桉。
“那个老头没有说全。”男孩低笑道,“这座尼伯龙根是基于我的潜意识打造的,炼金矩阵只是起到稳定和放大的作用,你们一直待在以我的潜意识打造的尼伯龙根中,我无法逃离这里,只能陪你们在这玩过家家。”
路麟城浑身冰寒道:“你从一开始就是苏醒的?”
“不,还是睡了几年的。”男孩叹了口气,“我受的伤太重了,还被你们用水银浸没,仅仅是恢复到能醒来的地步就花了我好几年的时间,幸好有你在,我以你为媒介,联系上了我的哥哥。”
“你的哥哥?”路麟城沉默良久道,“你说的是明非吗?”
“看来路委员长已经有心理准备了。”男孩懒洋洋道,“你和你的女人都很幸运,能成为我哥哥这一世的父母。”
路麟城沉默良久,这件事的始末,还要追朔到昂热找上他们夫妻……
“你突然醒来见我,是有什么事吗?”
“有的!”男孩笑声欢畅道,“我哥哥要来找我了,我将在这里完成我的加冕仪式,需要路委员长配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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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凭什么认为我会配合你?”路麟城冷冷道。
“因为你想携手你的妻子和你们眼中的儿子一起过上幸福无忧的日子,没有龙族侵袭的好日子,这正是你答应昂热,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不是吗?”
男孩含笑着,却像知晓人心的魔鬼,早已将他看透。
路麟城摇头道:“我们一家,不可能为了自己的幸福而背叛整个人类文明。”
“不需要你背叛人类,我会给你和昂热承诺中的美好世界,当然,还有我的哥哥。”
路麟城轻声道:“当年如果知道昂热是在和你这样的怪物交易,我会阻止他。”
“可我觉得我已经足够友善大度了。”男孩眨了眨眼
路麟城忽然道:“当年你之所以没有反抗,任由我将昆古尼尔插入你的心脏,是因为明非吗?”
那一年他亲手将昆古尼尔插入了男孩的心脏,中间只要慢上一秒,他都有可能已经沦为这把死亡之枪的祭品。
被吊在半空中的男孩慢慢仰起头,似乎想要抬头看看许久未曾见过的太阳,但这里是漆黑而冰冷的囚牢,阳光无法落进这里。
“我在你身上闻到了哥哥的味道。”
“味道?我很好奇,龙族的重生,不仅是茧化,还能灵魂转世吗?”
“对他来说,怎样都行。”
路麟城半侧过身,道:“这一切会不会都太巧了?他恰好成为了我和薇妮的孩子,又恰好是我手握昆古尼尔出现在那,而你又恰好察觉到了这一切。”
一切都好像巧合,每一个巧合组合在一起,汇聚成了最终的结局。
而这份巧合令察觉到的路麟城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他转身加快脚步,向着离开的中央电梯大步走去,仿佛要逃离这种被诅咒、被窥探的异样感。
魔鬼在他的身后低笑,他悬在这座避风港的最深处,嘲弄着人类的无力,又或是讽刺着命运的荒诞。
“路委员长,这就是命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