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双手抱着后脑勺,吃完午饭后的懒散溢于言表,颀长的身躯挡住了正面而来的阳光,在身后有着落叶的街道上留下一条长长的影子。
他的身边是女生高挑纤长的柔美身影。
风卷过长长的街道,枯黄的落叶打着旋飘落,街道两旁堆满了厚厚的一层落叶,打扫卫生的人将它们均匀而整齐地堆在路边台阶下就不再管了,有种秋季独有的美感。
十一月,树上已经显得光秃秃,只剩下干净的枝杈。
两人停步在街道尽头那株最高大的树木前,听小餐馆的老板说这是这座小城的许愿树。
最早不知道是谁率先将许愿瓶抛落在树梢上,紧接着效彷的人越来越多,就成了约定成俗的规矩。
这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大树,也因为上面悬挂的各式各样的许愿瓶、心愿符,而成为了承载着来往行人的心愿的支柱。
那些随风飘动的瓶子,就仿佛这株树木结出的果实,里面盛满了祝福和希望,静静地守候着每一个黄昏与朝阳。
四季变迁,草长莺飞,但这株枝杈蓬茂的许愿树却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路明非蹲下身,背起绘梨衣,在绘梨衣的指挥下左右移动,寻找最适合的悬挂点,只是这个身位还是无法够到高处,干脆换个姿势,他托举着女孩的腰,然后是大腿,最后就像舞台上一般,举着女孩的双脚,然后踮起脚尖,使出吃奶得劲将绘梨衣举高高。
所幸绘梨衣今天穿的是平底鞋,她小脸红扑扑,雀跃地找了一处空地,将承载着他们心愿的许愿瓶悬挂在了枝杈上。
悬挂成功,路明非小心翼翼放下了绘梨衣,仰头眯眼望着属于他们的许愿瓶,好奇道:
“媳妇,你写了啥?”
绘梨衣仰着小脸,认真道:“这种是不能说出来的,写进去塞好瓶塞后,再说出来就不灵了。”
路明非挠了挠头,心道没塞进去前也没见你告诉我啊。
他叹了口气,痛心疾首道:“这种东西都骗那些过路情侣的,压根不顶用,你不如把心愿告诉我,我拼了老命也肯定能帮你达成!”
绘梨衣歪过头,暗红色秀发随着她的动作而垂落下来,随风而落的枯黄叶子正好落在她的头顶。
路明非抬手摘下她头顶的树叶,松开手,落叶缓缓落下地面。
两个人的目光交汇在落叶上,直到它平稳落在地面。
“sakura,你说这些留下许愿瓶的人,他们有实现自己写下的愿望吗?”绘梨衣蹲下身,望着脚边堆积的层叠落叶,又仰起头看向枝杈上只剩许愿瓶的树木,语气有些小失落。
路明非心道绘梨衣小姐最近对自己的称呼还挺随性,一会花名一会原名,全凭女孩和天气一样易变的心情。
他抬起头望着绘梨衣眼中挂满枝头的各种色彩的玻璃瓶,砸吧砸吧嘴。
那些并肩站在树下亲手悬挂上许愿瓶的人们早已不知去向,他们的身边也可能早就换上了其他人的身影。
与其说时间总能改变很多事情,不如说人类总是善变的。
“真正的心愿不是靠许愿就能够达成的,这只是一种美好的祝愿,要想实现心愿,还是要靠自己。”路明非想了想,斟酌用词道,“但他们留于此处的心愿与祝福不会暗澹,即使曾经一起并肩留下心愿的爱人早已走散在茫茫人海,但过去的回忆谁也抹除不了。”
午后秋季的阳光渐渐拉远,带着这个季节独有的旷远与寂寥。
绘梨衣怔怔着,很久后才小声道:“sakura和曾经的伙伴也是这样吗?”
路明非一愣,心中第一个念头是震惊。
这话题怎么突然从小情侣挂许愿瓶的小暧昧转移到君主与臣民的过去了?
绘梨衣难道是和他待久了,逐渐被同化,拥有了跳跃性思维的能力?
这……路明非苦思冥想,一时间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sakura这趟旅程还有多远呢?”不等路明非回答,绘梨衣忽然又问道。
“唔,还有一段时间吧?”
路明非看了眼天色,秋季的天空澄澈而旷远,天高云澹,但在他眼中天空背后那座虚幻的大海已经越来越接近现世了。
它的逆流已经走到了尽头,再无后退之路,即将到来的便是山洪般宣泄而下。
他也清楚地知道有很多人正在为了即将到来的末日做准备。
弗里西斯,路鸣泽,那个女人,还有那个叫做乌洛波洛斯的女人……
他知道在过去短短的几周内,世界各地都在发生着惊人的变化,包括他身边的友人都在经历着某些蜕变。
他能感觉到不久前芬格尔剧烈起伏的心境,也能察觉到格陵兰海域的变化,自然也能看到昨日从他所在小城上空掠过的巨大黑影,那是一头被炼制为尸守的巨龙。
但他没有进行任何干预,
一是做不到,毕竟现在的他是“失权的太上皇”,已经将权柄赠予了路鸣泽,行事要符合当前身份。
】
二则是与某个老大哥的约定。
在最终的结局到来前,他们不会做出任何干涉,理论上他们将放任弗里西斯等人做他们想做的任何事情。
无论是谁,无论他们想做什么,这都将是最后的自由。
他也不会插手人类世界与龙族的战争,无关立场与阵营。
路明非仰头望着已经快空荡荡的树木,等到黄叶完全掉落,就是冬天了,然后便是明年的春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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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感觉这趟旅程结束后,sakura会离开我。”绘梨衣的声音融入了风中。
那双明媚澈然有如秋水般的眼童,仿佛会说话一般,就这么一眨不眨地盯着路明非。
路明非摸了一手后颈脖子的汗,尬笑道:“怎么会呢?我会永远陪着绘梨衣的。”
绘梨衣脚尖微点,窈窕的身姿前倾,贴近了路明非,鼻尖对鼻尖,眼帘对眼帘,幽兰般的气息扑面而来。
“真的?”绘梨衣狐疑道,她可没忘记某人当年说的韩国海棠花。
“比真金还真,我发誓!”路明非信誓旦旦。
“sakura想知道我许的什么愿吗?”
绘梨衣眨了眨眼睛,竟在这一刻露出了小狐狸般的狡黠。
路明非心中惊呼绘梨衣的成长与进化之快,和当初那个呆呆地、不谙世事的女孩相比简直翻天覆地的蜕变。
不过他又仔细想想,其实最初的绘梨衣的性格中也有一份属于女孩的小性子,比如她想吃五目炒饭,就会固执地在路明非面前晃五目炒饭的纸条,一直到路明非买来给她。
她一直有着女孩子的一面,只是不会暴露在外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