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不然,便是袁藏有武艺卓绝,仅凭他一人,也断然没有能将一整个隐世门派灭门的能耐。
而袁藏有作为一十六楼总楼主,奉谁的命,方能做到如此地步,自是不言而喻了。
至于下令之人乃是陈雪的可能性,众人也同样想到。
但却是不可能的。
如此事态所引发的后果,此刻仅是星罗的陈雪,还担不下来。
众人心下蹉叹。
念萱花的态度虽颓然,却也说得没错。
真要复仇的话,自是免不了要打上金銮了。
可如此一来,念萱花反倒应该与当下欲要颠覆皇权,更是其时作以实施的袁藏有联手,方才能够得到最有可能的机会。
如若不然,此刻杀了袁藏有,陈雪一方自会落入劣势,成功几率大为降低。
便是之后,念萱花依旧选择复仇,加入天下会,又或直接效力于陈雪,却又违背了她自身的道路,且会如现下的袁藏有一般,成为在场一众大多数的敌人。
多么讽刺,多么可笑,多么令人不知该如何进退,方为正确的状况。
多么让人难以面对的状况。
念萱花的迷惘,来得那么自然,那么快,那么的沉重。
金喜善的手,却也依旧按得那么自然,那么慢,那么的平和。
按在了念萱花那娇柔的,柔美的,令人怜惜,更放佛随时都可能被压垮的肩头之上。
念萱花身子微颤,抬目望去。
她的确没有想到,金喜善竟会在此时此刻,对她做出如此亲昵的动作来。
金喜善的语态也没有任何的迷惘,那么的自然,那么的平和,那么的理所当然。
他说,或该说,他问。
他轻声地问:“你想报仇吗?”
念萱花沉默了一会,道:“我不知道。”
他轻声地再问:“你认为自己应该报仇吗?”
念萱花双唇微颤,默了片刻,道:“我不知道。”
金喜善也顿了顿,轻声地再又问:“你认为自己没有报仇,你的师傅师伯师叔,还有你的那些师兄师弟,师姐师妹们,若泉下有知,会责怪你吗?”
念萱花抿住了颤抖的双唇,眼中水雾重叠,好一会后,才化作至眼角而下的明亮水珠,颤声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金喜善忽而笑了,轻轻地笑了。
“不知道就对了。”
听到这话的人,尽皆愕然。
金喜善却已续道:“若你知道的话,便也不是念萱花了。”
念萱花这才忍不住露着笑容轻声抽泣,边道:“那我究该如何才好。”
金喜善却神色一整,态度认真地道:“做好现下该做的事。”
他说完,环视了一周。
六门的人,与袁藏有带来的手下,此时虽依旧尚有交手的人,然大多数由于此地的状况,变作了停手对峙。
本给凌沧海制住扔于桌旁的蔡宜年,也不知是给谁解开了穴道,还是自行冲破了束缚,此时也与邝旻战于远处对峙,自是在观望静候此处的状况发展。
至于地上那些经由猜测的手段,本是遍布满地的药粉,也早已给山中自然吹袭而来的乱风,不知给吹到哪里去了。
大略看过状况,金喜善才望回念萱花,并放下了手,轻轻呼了口气,续道:“作为曾经夺取了无数性命的杀手,我能明白你的感受。”
念萱花樱口微开,而后苦笑道:“我自己都不知,自己究竟是怎样的感受,便说来听听吧。”
金喜善先是微笑着望了她一会,而后才转身望着袁藏有轻声道:“正是因为都没有错,才会如此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