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露出鱼肚白,麻雀们叽叽喳喳地互相追逐打闹,一会儿隐藏在大树中,一会儿又成“堆”地飞来飞去。倒是乖巧的小燕子很可爱,显得文静而轻盈,忙碌着给巢里的孩子运送食物,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
其其格先是手脚麻利的挤好的牛奶,自家留了一些,然后等着收奶车的到来。每一天出售的牛奶并不都当时给现钱,往往是记上一个月的账,月底统一结清。当然,有压个两三个月的时候,最多时压了半年之久,其其格并不害怕也不担心,觉得总比袁振富当初压了三四年的工资强出很多了。
卖完了牛奶,其其格给奶牛添了些昨日割来的青草,就忙着喂鸡鸭鹅了,然后是喂猪,最后是“喂人”。天天如此,循环往复。这期间,还要一遍一遍地喊袁野起来,明知他不到点儿不动弹,喊还是必须的,似乎成了一种习惯和必要的程序。
不到万不得已、实在不行的地步,袁野是不会起炕儿的。只要他一行动,一切就都争分夺秒了,比军事化还军事化,仿佛是接到火警一样——穿衣、上厕所、洗脸……比赛似的。
“早起来一会儿啥都有了,现在整的像被狗撵着似的!”
其其格的埋怨,袁野充耳不闻。他胡乱吃口饭,背起书包就往外跑。
其其格扯着嗓子喊:再跟你姐和阿尔斯楞说一遍,星期天吃饭的事儿别忘喽!
“哪一顿吃饭他们都没落下!”
“还有铃铃,你再去说一声儿。”
“我都说完了,她又不傻,能记住!”
其其格还想嘱咐什么,袁野蹬上自行车就没影儿了。
袁振富进屋,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那碗牛奶,说:袁野这小子又没喝牛奶?
其其格这才发现碗里的牛奶盛的时候啥样还啥样,说:这孩崽子,就是给他狂的!以前看人家有牛奶喝,馋的像啥似的……
袁振富端起碗喝了一口,还没有放下,其其格又说:馋得哈喇子恨不得能流一碗。
“说得这么恶心呢?”袁振富斜了其其格一眼,把碗撂在桌子上了。
其其格:你就别装啦,赶紧趁热喝吧。对了,别忘了给国忠大哥和刘萍嫂子打电话……
袁振富:打了。你都快磨叽八百遍了。知道“三磨叽”为啥招人烦吗?我看你快超过……
“你还烦我啦?我一大早晨两眼一睁没就消停,脚后跟直打后脑勺儿,你知道我一天天有多辛苦、多忙叨吗?弄得自己已经快要四分五裂了。我给你们老袁家做牛做马,你还跟我作威作福?你的良心让狗吃啦?你竟然欺负我,真是太残忍了,太狠了,太绝情了……”其其格竟然出口成章,别看气得不行,可是思路不乱啊,词儿甩得很硬。
袁振富讨好地笑了,说:我之前就不让你看那些磨磨叨叨的电视剧,跟着里面学那点儿破词儿都用在我身上了。我——我上哪儿说理去啊?
其其格像上了发条一样数落着:你要说啥理?你有理吗就想说理?你简直就是无情、残酷、无理取闹!当初你对我说的那些话,难道都是假的?都是骗人的?你说你要一辈子对我好……
“这就叫恶心死人不偿命啊。”袁振富差点儿抱头鼠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