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行至草庐，各自端坐。因着方才的事，气氛有些尬尴。</p>
多吉便忽然笑道，“方才多有唐突，还望虞仙子赎罪。”</p>
虞仙子，笑道，“无妨。只不过我等颇为好奇，为何多吉大师与悟虚大师，皆似乎心系此奇女子？”</p>
多吉，看了看悟虚，“赵姑娘的故事，却是颇为传奇。两位若是有兴趣，贫僧倒是可以略讲一二。”</p>
赵彤的故事，悟虚先前已然讲过。李明珊正要说话，却被虞仙子止住了。</p>
悟虚正要开口言道，多吉却转过身，自顾自地讲了起来。</p>
一千个读者，便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赵彤的故事，多吉所讲的，自然也与悟虚所讲的，有许多的不同。</p>
在悟虚的讲诉中，赵彤身世坎坷，入魔，身陨。在多吉的讲诉中，却不光光如此，悟虚与赵彤的情感纠葛，赵彤杀罗欢，赵彤被灭杀，及至赵彤魂飞魄散，被哪些大修士得了部分，悟虚事后又是如何。。。。。。</p>
虞仙子和李明珊听罢，沉吟良久。</p>
便是悟虚，亦是如此。几多细节，自己已甚是朦胧，甚至忘却，犹如根本未曾发生，却不想被多吉此刻这般娓娓道来。一幕幕，恍若便在眼前。</p>
“原来那赵姑娘，果然是大师的意中人。”李明珊，朝着悟虚看了一眼，微微一笑。</p>
悟虚先前讲述中，只说赵彤是一位故人，及至说到其被人杀害，魂飞魄散，语气也是淡淡的，也没有提是谁所杀的。方才，虞仙子一番“一番世上男人，喜新厌旧”的说辞，也不过是调笑罢了。</p>
但此刻听得多吉讲述完，虞仙子和李明珊，方确定，原来赵彤真的是悟虚的意中人。</p>
这边，虞仙子忽然问道，“那释海何在？”</p>
释海何在？！悟虚猛地一惊，手中茶杯掉落在地。</p>
释海杀了赵彤，令其魂飞魄散，自己似乎没有去找他报仇？。。。。。。</p>
悟虚低着头，痛苦地回忆着。自己都有点不相信！若如此，自己还算是人吗？</p>
多吉静静地端坐在那里，似笑非笑。</p>
草庐里，安静得可怕！</p>
李明珊，见状，有意解围，沉吟着说道，“据我所知，当初赵姑娘身死之时，悟虚大师修为不过真人境界，为了阻止人世间浩劫，全凭那曼陀罗大法界和九叶青莲灯，一直与诸多真灵大修生死周旋。”她说的有些似是而非，但言下之意却很明显。</p>
却谁知，李明珊话刚说完，悟虚便猛地一下站了起来，对着在场三人合掌说道，“贫僧须得出去一趟。”说罢，转身，急匆匆地飞了出去。</p>
虞仙子和李明珊，面面相觑，随即也起身，追了出去。但悟虚显然是有意躲着她们，还没出寺，便彻底没了踪影。</p>
“心魔还须自破。”多吉翩翩走来，对着虞仙子和李明珊说道，“我等只能静观其变。若是贸然干预，恐怕适得其反。”</p>
。。。。。。</p>
“释海杀了赵彤，我怎么可能无动于衷，没去找他？”</p>
“但记忆中，似乎自己真的没去找他！”</p>
“若说人世间的时候，自己走不开，后面一直在和莲花生大士等周旋，但上了天外天呢？为何自己到现在都没有去找释海的念头？”</p>
“再有，李明珊说的没错，自己在人世间只不过真人境界。自己何时，又如何晋升真灵的，自己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好像某一日，稀里糊涂地便成了真灵修士？”</p>
。。。</p>
悟虚心里翻来覆去地想着这些，有些自责，更有些迷惑。难道自己的记忆，被人做了手脚？</p>
悟虚寻了一处酒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将自己上了天外天之后的经历，一一细细回想。</p>
却是如此！当初，刚上天外天，自己在妖族百虎园，自己还记得，自己不过真人境界，不然也不会被周炎和胡屠轻松压制。</p>
但什么时候成为真灵的？悟虚茫然了。</p>
好像出了百虎园，答应带着虎族年轻修士，参加妖族大比，自己似乎就成了真灵修士。当初妖族大比，要求的是各族妖修，须得在没有真灵修士陪护下，前往圣地。所以，那个时候，自己还是真人境界。</p>
不对！问题似乎出在遇见天妖之时！自己护送虎族青年修士，前往妖族圣地天妖峰，接连遇到蛇族、龙族、狐族修士，不得已祭出了九叶青莲灯，露了真实身份，然后被追杀。逃亡途中，天妖亲临，却没有捉住自己这个小小的真人修士。据说，是因为当时有大周朝国师姬无极出手，与其隔空斗法的缘故。但自己当时可是在妖族境内，而且与天妖几乎面对面。而且，自那时候，没多久，好像自己就稀里糊涂成了真灵修士了。</p>
天妖最可疑。悟虚心中暗暗断定。若非如此，后面天妖为啥与自己有那么多的交集？无论如何，自己须得找她问个清楚。</p>
想到这里，悟虚订了一个房间，然后感应海音螺，神识之体上了周天星辰大阵，随后催动海音螺，发光发亮，发出讯息，要见天妖。</p>
不一会儿，便有一道神念投射过来，鬼气森森，“汝有何事，欲见天妖大尊？”</p>
悟虚沉默不语。</p>
那道神念，复又说道，“此刻，天妖大尊，正出阵迎敌。须臾之间，恐难回转。”</p>
悟虚依旧沉默不语。</p>
那道神念，有点不耐烦了，也不再言语。随即，一道玄光闪现，打在海音螺上。</p>
悟虚神识之体，退回海音螺内，化作观世音菩萨法相，凝聚内中信愿之力。心明、药善、潘怜雪等，齐齐在海螺寺跪迎。</p>
悟虚心中一动，问道，“吾何时，气势有变？”</p>
心明等，面面相觑，片刻之后，答道，“菩萨神通广大，每次显现，皆是如此。”</p>
悟虚苦笑一声，遂凝聚信愿之力，再度飞出。海音螺复又发光发亮，更有悟虚盘坐在其上，显观世音菩萨法相。</p>
“悟虚，不得造次！”数道神念，纷至沓来。</p>
悟虚合掌，“天妖大人，何时能回？”</p>
“你且下去，天妖大人回来，自会找你！”</p>
“大阵之中，时辰不同，莫要误了下方的大比。”</p>
。。。。。。</p>
悟虚只得回转，静坐观照。庐山开启前后，以及上天外天之后，所有的前尘往事、因果业缘，纷至沓来，如千丈乱麻，如点点萤火。</p>
这是悟虚从观照法门悟出来的法门，纷繁疑难之时，静坐观照诸多因果业缘。如沙石入水瓶，浮浮沉沉，如天地初开，阴阳交割，虚实上下，最后或许有一沙有一石，浮现在你眼前。</p>
但，悟虚静坐观照良久，却是一无所获，识海里波涛汹涌，万点光华闪烁，真真似夜望星空，繁星点点，遥不可及。</p>
这，只能说是有大修士，以大神通，篡改</p>
了悟虚的记忆。而且关碍在于，这涉及到自己从真人晋升为真灵，以至于这里面有一个隐约的因果关系，令如今的真灵修为的悟虚似乎无论如何施法也发现不了端倪。</p>
悟虚止了观照，走出房间，坚定地行走在大周京城的街道上。</p>
自己总要知晓自己真实的过往，美丑善恶是其次，关键在于一个真。有一句话说得好，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我辈修行之人，若不能真，还怎么修?须知我辈修行之人，要坦荡荡，无拘无束，岂能受外人如此操、弄？</p>
自己想不起自己何时又如何成了真灵修士，但自己未曾找释海为赵彤报仇，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是否自己曾经去找过，而记忆却也被篡改了？</p>
不管如何，自己都须得去找释海。若是自己真的没去找过他，那么自己必须去找他；若是自己去找过，只是记忆被篡改了，那自己也必须去找他。</p>
。。。。。</p>
佛宗有五大分宗。极光宗为首，真言宗、瑜伽宗、金刚宗、莲华宗。莲华宗，不知何故，也许是莲花生大士的缘故，几近消解。延品大师等不见踪影，慈恩寺也被旁人占了去。极光宗，还有真言宗、瑜伽宗、金刚宗，各宗在京城各有寺庙。极光宗在京城的寺庙，叫做金光寺，就在大周皇宫的西边。</p>
悟虚一路行，一路问，来到了金光寺。</p>
金光寺，占地极广，看上去就像一个小号的皇宫。红墙黄瓦，高大而辉煌。红色高墙上，绘着诸佛诸菩萨，祥云在上，金光在上，妙相庄严。</p>
高墙之下，许多的信徒，绕墙而坐，甚至匍匐跪拜，个个神情极其虔诚。大周京城的凡俗之人，原本迁出了城，后来又在城内划了一片区域；如今，大比在即，六宗来会，又准许他们自由行动。</p>
悟虚走到金光寺正门，抬头看了看那那高处的三个大字，然后走上了前去。</p>
立刻便有几名佛僧，口诵佛号，齐齐唱道，“施主若要上香礼佛，且待些时日。”</p>
悟虚合掌，露出一丝真灵气息，“小僧莫慈，此番前来，乃拜谒贵宗释海大师。”</p>
这几名当值佛僧，愣了愣。片刻之后，其中一人，对悟虚答道，“前辈稍待。”说罢，转身急急朝着里面走去。</p>
又过了片刻，这人领着一名真灵佛修，从寺内徐徐走来出来。</p>
贤山？！</p>
悟虚一眼就认了出来。怎么不是释海？难道说释海此番未曾前来，依旧还在佛宗？</p>
“南无本师释迦摩尼佛！”那贤山，走上前来，一边合掌，一边微眯着眼睛打量着悟虚，“尊驾便是莫慈大师？”说罢，做了一个请入内的姿势。</p>
“南无本师释迦摩尼佛！”悟虚也低诵了声本师佛号，一边随其往内走，一边合掌答道，“小僧正是莫慈，不知师兄可便是释海大师？”</p>
“贫僧乃极光宗金光上人座下弟子贤山，敢问尊驾师承何处？”贤山，复又问道，“释海师弟此次并没进京，不知尊驾找他有何事？”</p>
释海果然没来，悟虚不禁有些失望。难道要自己上佛宗去找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