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持着戒尺在半空中轻微挪动,戒尺下方的岩地上,便出现了一条条深深的刻痕,仿佛有一柄无形的坚利刻刀划过。
张茶心头一缩,这位老人家居然能在这里施放出术力,他竟然真是一位能与寒殇阵禁制之力相抗的大阵师。
老者仿若全然没有发现张茶的震惊,一面刻画一面说道:“你看,此处若是不以河流之脉贯通,则阵中半壁江山的繁盛木气都无法上升,因此应该这样。
而这里的这一笔,实在是画蛇添足地破坏了……”老者在岩地上刻划着,同时耐心地对这幅法阵进行着长篇讲解。
张茶这才明白,原来这位老人家的回报,就是给自己讲解这幅法阵,他站在旁边,认真地听了半晌。
最初时的部分,张茶因有研究书老先生藏书阁阵道典籍的基础,还能听得津津有味,可是,到了后面的篇幅,这位老人家讲得便越来越是深奥晦涩。
张茶越听越是糊涂,直到最后,居然根本一句都不懂了,宛如在听天书。
张茶难抑心中的震惊,书老先生藏书阁里的那里阵道典籍,可大都是有千年历史的珍贵古书。
那么这位老人家的道行,到底得有多深,老人家讲得非常认真投入。
张茶心生崇敬,不敢无礼地打断老人家,便只好硬着皮头装作投入地倾听,偶尔与老者目光相撞,也只能红着脸附和地点一点头。
可谁知道,老者这一讲,就是两个时辰过去。
太阳已经快要西沉,老者手中的戒尺仍旧一遍一遍地在法阵上方游走,和蔼耐心地滔滔不绝。
张茶在一旁口干舌燥,两脚已经站得开始发麻,又是半个时辰过去。
夕阳已经彻底沉落不见,天色渐晚,老者一面讲解,一面还不时地抬头看向张茶一眼,还是没有半分要下课的意思。
张茶半个词也听不懂,再怎么崇拜老者,这堂课听着也成了催眠咒,再是半个时辰过去,老者脸上的微笑半分没变,仍在不停地讲解着,仿佛根本不知疲惫与厌烦。
张茶站得脚麻,听得身上像有几千只蚂蚁在爬,肚子也早又饿了,简直要口吐白沫。
煎熬着又过了半个时辰,张茶听得脑袋都木了,站在那里终于忍不住困意,眼皮沉得实在难以撑开,脑袋一点一点地打起了瞌睡。
“啪”的一声,老者手里的戒尺突然变长,重重敲在了岩地上。
张茶被吓了一跳,豁然惊醒过来,还以为老人家的课总算是上完了,可他还没有来得及惊喜。
老者猛然抬起头来,脸上慈祥的笑容全数消失不见,面部肌肉紧绷如铁,胡须横飞,眉毛直立,竟是画风突变,发出了一道霹雳般地咆哮:“不许睡觉。”
张茶根本没有防备,被吼得一个懵怔。
“呼。”那柄大戒尺已经与老者雷霆一般的话音一同落下。
张茶感受到有风声响动,身体的本能反应极快,侧头一躲,这柄戒尺便带着呼啸声,贴着耳边落了个空。
可是谁知道,戒尺这一落空,端头上便浮现出了一枚小小法阵,法阵上一闪而过一道白色的光芒,宛若飞萤疾舞。
戒尺的速度便在一瞬间加快了数十倍,第二下便无情而准确地敲打在了张茶的脑袋上。
“哎呀哎呀。”张茶再也没能躲开这柄戒尺劈头盖脸的攻势,被打得抱头鼠窜,惨叫连连。
老者狰狞着表情,一面用戒尺狠狠敲打着张茶的脑袋,一面怒吼道:“稍有成绩就骄傲自满,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一点儿也不懂得虚心向上,还敢睡觉。”
“啪啪啪啪。”
“哎呀,哎呀。”
沉寂安静了不知多少年的巨石山左峰峰顶之上。
突然之间就变成了鸡飞狗跳,怒骂惨叫,戒尺落肉噗噗作响,人影如梭奔跑不息的热闹之地。
老者开始讲课的时候,才过正午,张茶挨揍的时候,天都已经全黑。
夜空寂静,偶有几声兽吼穿越山间,长长回荡,巨石左峰峰顶上,被星月之光照得一片清明。
老者只在最初挥着戒尺亲自揍了张茶几下,其余的时间里,那柄竹戒尺就像长了翅膀一样,自己在空中上下飞舞,追在张茶的背后不住狠狠敲打。
老者像座山峦一样坐在崖边,休息消气。
倒霉催的张茶抱着脑袋,像被火烧了后面,被戒尺追得一面痛叫,一面在崖坪上狼狈逃窜。
事到如今,张茶是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如此,自己何必要画蛇添足,在那幅法阵上特意多画了那几笔。
要不然,现在自己肯定是被这个老头赞捧上了天,何至于要受那么长时间的折磨,还要挨上这顿好揍。
老者讲课讲得嗓子冒烟,将腰间的大酒葫芦摘了下来,耳边晃了晃葫芦,听着里面廖不胜无的荡酒声,表情一阵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