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叔叔,怎么回事?”
顾星野一五一十地将千山殿的事告诉了贺兰月烬,听完后,贺兰月烬皱着眉头若有所思,说道:“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你不喜欢我,一直嫌我烦,这也不干你的事,要是烦你,你会更不喜欢我的……”
少年耷拉着脑袋,委屈巴巴地回道,平时神采飞扬,此刻却像只淋了雨的大狗狗,贺兰月烬这才意识到,面前的少年不管在那方面多过分多混蛋,在某些事上,终究还是少年人的心智,会助,会悲伤,会不知所措。
贺兰月烬叹息一声,抬手擦了擦顾星野脸上的泪,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了些,问道:“你当真打算去找灵珠?”
“嗯,可是虚棂说他要考虑考虑,不给我地图,他让我等着”
贺兰月烬心里几转,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狠心说出了口,道:“寻灵珠不是常人能做到的事,你这修为,分明就是送死,你把厄咒给我解了,我不杀你,从前的恩怨一笔勾销,你想做什么我都不拦你”
贺兰月烬承认自己对顾星野有过一丝恻隐之心,偶尔会觉得顾星野还挺有趣,但也就仅仅一丝而已,他依旧记恨顾星野改变了他的身体,还让他怀了孕,这可是奇耻大辱。
相处这么久,贺兰月烬对顾星野的杀心已经消散了许多,但要他去为了不相干的人冒重重危险去寻灵珠,这怎么可能,他觉得自己不杀顾星野已经很宽宏大量了。
因着厄咒,贺兰月烬不愿让顾星野去冒险,肯定会阻拦,顾星野死了他也得死,但只要解了厄咒,他便可以与顾星野一刀两断,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再任何瓜葛,顾星野做什么都与他关。
贺兰月烬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说这种话可能很伤人,但那又怎样,本来就是顾星野一厢情愿。
床上,顾星野不说话,只眸中的泪光更盛了,他以为贺兰月烬至少会安慰两句,没想到,贺兰月烬竟是想趁机解厄咒,果然,贺兰月烬依然是那个狠心冷情的玄月教教主。
因为海时的重伤,顾星野已经悲伤不已,现在听到这样的话,疑心上又被捅了一刀,他能感觉到贺兰月烬想与他划清界限的急切,贺兰月烬根本不爱他,也不会为他心软。
双重打击,尽力忍了两下,顾星野实在憋不住,被子拉高捂住脑袋,放声大哭。
听着被子里传出的闷哭声,贺兰月烬很是措,他没见过顾星野这样,更没有安慰哄人的经历,只僵硬地轻轻拍了拍被子,试图安抚道:“顾星野,你别哭啊,你不是因为怕我杀你才下的厄咒吗,我跟你保证,绝不杀你”
可贺兰月烬一安抚,顾星野嚎得更大声了。
贺兰月烬头疼死了,他觉得自己安抚得很认真,都保证不杀了,顾星野不是应该开心吗?怎么还更伤心了???这小兔崽子到底要怎么哄啊??
被子里,顾星野捂着头哭,他哭是因为他知道贺兰月烬急着摆脱他,他更知道,要是厄咒一解,他和贺兰月烬从此就真的毫瓜葛了,贺兰月烬那么心狠,肯定就再也不会见他了。
要是解厄咒,今天很有可能就是今生最后一面。
这几天里,顾星野确实想过厄咒的问题,寻灵珠太多危险,他不想拖累贺兰月烬,甚至产生过解厄咒的冲动,可现在,贺兰月烬主动提了,感觉到了贺兰月烬的迫切,他反而下定了决心,这厄咒,绝不能解!
要是解了,我就再也法拥有你了,阿烬,原谅我的自私,只要想一想不能见到你,我就心疼得厉害,对不起,只有厄咒才能将我们栓在一起,厄咒会解的,但不是现在。
顾星野如此想着,哭声依旧没有停止,贺兰月烬心里急躁又不会哄人,索性强行拉开被子,亲了顾星野一下,问道:“这样能不哭了吗?”
刚刚还因为贺兰月烬的分离之意而痛哭,现在又被贺兰月烬主动亲了,顾星野的心一下天上一下地下,他撇着嘴角,泪眼汪汪,挪到床边,靠在了贺兰月烬身上,可怜巴巴道:“阿烬,能不能别提这个,我难过…”
“行,那我明天再提,厄咒的事总得有个说法”
“明天也不行”
“那后天”
“呜呜呜呜呜呜……”
“额…你别哭,我,哎…我等你不难过了再提行吗?”
“不行,你一提我就难过,你就是急着离开我,呜…我叔叔已经那样了,你也不要我,呜呜呜……”
顾星野又大哭起来,贺兰月烬实在没法了,他将哭泣的少年揽在怀里,奈道:“以后再说行不行,你别嚎了,我不提”
这是贺兰月烬这辈子第一次尝试哄人,但明显非常失败,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让顾星野更伤心的并不是要解厄咒,而是他急切的分离之意,即使两件事可以混为一谈。
如果贺兰月烬说,解了咒我也不会离开你,那顾星野肯定马上就解了,可惜,贺兰月烬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他也法理解为什么顾星野对他如此执着。
靠在贺兰月烬怀里,顾星野眼眶泛红,但眼神炯熠,他眸光一转,可怜巴巴道:“阿烬,你都说不杀我了,我也想给你解厄咒,可是解厄咒需要特殊的施法介质,我没有呢,没法解的”
“惊鹤只说施术者本人可解,没说需要什么介质啊,到底需要什么东西,我给你找”
“施惊鹤肯定只是在古书上了解过厄咒,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解咒是需要介质的,到底什么东西我也不知道,我叔叔没告诉我,我只学了施咒”
“……”
贺兰月烬郁闷了,好不容易等到顾星野愿意解咒,可居然因为缺少介质而法解咒,关键是,缺什么东西顾星野自己都不知道,这可如何是好!
如此的话,那就还剩一条路,把顾星野圈禁起来,这样就不会有危险,养着就是了,可按顾星野的性子,很容易会跑掉,如果跑掉,事情就变得更危险了……
难不成还得陪着顾星野去找灵珠?贺兰月烬头疼死了,他又不认识海时,凭什么去冒险,他可不愿意。
屋内,二人正沉默着,有人敲响了门,贺兰月烬将怀里的人推开,迅速起身整理了下衣衫,他可不想让人以为大白天的他对顾星野做了什么,特别是顾星野还哭着,多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贺兰月烬打开房门,门外是长风,长风抱拳道:“贺兰公子也在,正好,我师傅请你们二位过去一趟”
“我?”
贺兰月烬心生疑惑,但没有多说,只回头对顾星野道:“起来,走了”
一炷香后,贺兰月烬和顾星野跟着长风到了赤霄神宗大殿内,空旷的大殿内只站着虚棂一人,到达后,长风自觉地站到了虚棂身后。
注意到顾星野眼眶泛着红,虚棂叹息一声,开门见山道:“顾小子,我思虑良久,这事也许还真的只能你去,修为高的不一定能寻到灵珠,一切都看机缘,这是萦沉大陆的地图,上面有标注灵珠的大致方位”
虚棂一挥手,空中浮现出一副卷轴,顾星野伸手接住,打开,果然,地图上有四个红圈,是灵珠的位置。
顾星野手中灵气一涌,卷轴消失,他弯腰抱拳,行了个大礼,恭敬道:“多谢虚棂掌门”
旁边的贺兰月烬心里打鼓,他可没准备走这一遭,还想着,等出了赤霄神宗,就把顾星野抓回去软禁起来。
虚棂似乎知道贺兰月烬在打什么主意,他捋了捋胡子,面目恬淡,温和道:“贺兰公子,那块碧玉玉佩对你很重要吗?”
一听到碧玉玉佩,贺兰月烬眼神一变,问道:“虚棂掌门为何如此问?”
“那玉佩上的图案,我在一个地方见过”
“在哪儿?”
贺兰月烬有些急切地问道,他活了一百多年,第一次听到和碧玉玉佩有关的消息。
虚棂笑着摇摇头,回道:“等你回来的时候我再告诉你”
“什么意思?”
“别急贺兰公子,顾小子的实力不足以寻找灵珠,所以需要你陪他一程,这一路上,还望你护他性命,把他完好整地带回来,我便告诉你”
“为什么是我?你想让他去,你赤霄神宗那么多人,都可以保护他”
“贺兰公子,于你,于我,于顾小子,你都是最好的人选,当然,我会让长风与你们同路,也好有个照应”
听着虚棂的话,贺兰月烬暗暗咬牙切齿,他没想到会这样,他不情愿徒添是非,但如今他也有了所求,便不得不和顾星野同去了,他必须要得到玉佩图案的线索!
因着海时的缘故,虚棂是偏向顾星野的,所以以碧玉玉佩的图案线索为诱饵,让贺兰月烬保护顾星野。
贺兰月烬不说话了,只皱着眉头,神色透着不耐烦,虚棂也不介意,手一挥,空中出现许多瓷瓶,他说道:“这是我宗的各种丹药,总会用得上,都带着吧,顾小子,你也不必太过忧心,海时近期没有危险,不要因为心急而出了差”
“好,多谢虚棂掌门”
顾星野收了丹药,行礼致谢,又悄悄捏了捏贺兰月烬的掌心,安抚贺兰月烬的不满。
从赤霄大殿出来,贺兰月烬黑着脸往前走,他真讨厌这种被人捏着把柄的感觉。
顾星野三两步跟上,拉住了贺兰月烬的手腕,温柔道:“阿烬,我知道你生气,其实今天之前,我一直都在思虑,我不想连累你,可是海叔我也必须得救,这下正好,你可以没有顾虑的跟我去了,还有那块玉佩到底什么来头,你怎么如此紧张它?”
贺兰月烬侧眸看着身旁的少年,他心情不爽,很想说一句“要你管”,但看着少年还微红的眼圈和诚恳的询问眼神,他竟不忍心发火,只拂开少年的手,回道:“跟我生父有关”
“生父?”
“嗯,我从未见过,我母亲也从未提过,这块玉佩是唯一的线索”
“怪不得当初你为了个玉佩要杀我…原来如此,阿烬,抱歉啊,从前我不知道玉佩是这样的来历,不然我肯定一早就给你了”
“没事,反正已经给我了,算了,不说了,回去让老高和施惊鹤准备准备,该走了”
说着话,二人一路远去。
回到四合院,贺兰月烬作了安排,让高武带着从小秘境中得到的宝物返回玄月教,他们早就该回去了,在赤霄神宗耽搁数日,怕教里担心,且他这个教主又要离开不知多久,至少得有人回去传话。
高武百般不情愿,但还是不得不尊崇命令,而施惊鹤还是跟在身边,以防万一,总得有个医师同去。
翌日一大早,赤霄神殿中,各位长老也在,虚棂坐在正中间的首座上。
贺兰月烬、顾星野、施惊鹤、冷寄四人走入大殿,站在正中,虚棂道:“此去危险重重,各位当谨慎小心,机缘乃天定,若法回环之时,便不可强求,尽早归来,长风乃我亲传弟子,修为出众,让他护你们一程”
话音一落,长风从殿外进来,身后斜背着灵剑,走到顾星野身旁,对着虚棂弯腰行礼,恭敬道:“定不辱命”
贺兰月烬、顾星野、施惊鹤、冷寄也抱拳致意,虚棂又一挥手,一个白袍弟子抱着精致长木盒来到了顾星野跟前,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把锃亮的长刃,和顾星野的斩魂刃差不多。
首座上,虚棂缓道:“顾星野,此为上品灵器,可提升你的实力,赠与你,滴血认主便可”
虚棂此话一出,顾星野就感觉到手腕一震,他的手腕内侧有一个小刀样的印记,是斩魂刃在震动。
感觉到斩魂刃的不满情绪,顾星野心里安抚道:“别闹,既然我选了你,就不会见异思迁不要你的,放心”
如此,手腕处的震动平息下来,顾星野抱拳颔首,婉拒道:“多谢虚棂掌门,但我已有兵器,此等厚礼就算了吧”
“可你那刀着实不入流,连品阶都没有”
“我知道,可我的实力还配不上上品灵器,拿着也是惹人眼目,匹夫罪,怀璧其罪,说不定还多添几分危险,感谢您的好意,但还是请收回吧”
顾星野语气平淡,但所有人都高看了他几眼,如此年纪,有如此心性,在上品灵器跟前都不动丝毫贪念,当是难得,就连贺兰月烬也暗自打量了顾星野一眼。
话毕,众人来到殿外,贺兰月烬抬手一指,出现一艘飞船,顾星野等人跳上飞船,在虚棂等人的目送下,飞船慢慢升高,没入云层,向远方快速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