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城慢慢恢复生机,顾星野却跪在玄月教山下认罚,救人没,但不听贺兰月烬的话就是大。
山下广场正中,顾星野跪得笔直,身姿挺拔,头发也长了些,发稍垂在背心处,随微风浮动,即使跪着也英姿不减。
顾星野眸光轻瞥,斥道:“你能不能滚远点吃?”
旁边一步的距离,烛龙蹲在那儿啃烧鸡,浓郁的肉香勾引着顾星野的鼻子,他跪了大半天没吃东西,烛龙这厮还偏偏蹲在他旁边啃。
烛龙啃得很香,边吃边回道:“凭什么让我滚,我又没碍着你”
烛龙一向桀骜,一身反骨,不让他干什么就偏干什么,顾星野灵机一动,嫌弃的表情变得委屈落寞,可怜巴巴道:“那你能过来一点,让我吃一口吗?”
烛龙轻哼一声,情道:“不给,贺兰说了,谁都不能给你吃东西”
“你搞清楚,我才是你的契约主人,你怎么谁的话都听,就不听我的?”
“我知道,可是这烧鸡是贺兰让膳房准备给我的,我吃人家的,总要听两句吧”
听着烛龙的话,顾星野语,心想着,什么破龙,一只烧鸡就收买了……
顾星野目光盈盈地盯着烛龙,一副慈祥的模样,叹道:“算了,你吃吧,你吃饱我就放心了,毕竟你是我的灵宠,把我饿死也不能饿着你,只要你好就够了”
听得如此“肉麻”的话,烛龙都啃不下去了,抬头又刚好对上顾星野“慈爱”的眼神,他一脸难以言表的嫌弃,说道:“大男人的说这些话,你恶不恶心”
顾星野继续悲悲戚戚地注视着,神情落寞,摇摇头,道:“你是我的灵宠,自然要以你为先,没事,你吃,我看着就好”
一人一龙四目相瞪,烛龙紧张地低头啃了一口,顾星野马上大惊小怪,故意惊诧关切道:“诶,小心,别被骨头扎着”
烛龙都快吐了,满脸恶寒,骂道:“你有病吧你”
说罢烛龙转身要走,顾星野出言道:“别走啊,我还没看够你呢,你走了我一个人跪着多寂寞,诶、诶…别跑那么快”
望着烛龙仓惶的背影,跪着的顾星野轻哼一声,得意道:“恶心不死你”
烛龙就是这样,越让他走他偏不走,不让走跑得比谁都快,顾星野深知这一点,故意恶心烛龙,这一人一龙两主仆,某些时候可以说是“相看两厌”。
跪到日落时分,顾星野终于可以起身,他揉揉膝盖,一瘸一拐地上山。
来到寝殿前,顾星野扭扭腰活动活动身子,腿脚差不多恢复了,他把头探进门里看看,发现贺兰月烬不在。
顾星野贼兮兮地躲在门后,想吓唬吓唬贺兰月烬,他猜得出来烛龙在他身边啃烧鸡是贺兰月烬教唆的,就是故意馋他,太坏了!
顾星野躲在门后阴影处,等待着贺兰月烬回来。
同一时刻,在很远的地方,荒庭之中,一座巍峨华丽的宫殿里,宝座之上,坐着一个华服威严的中年男人,面容凌厉英俊,气质有几分阴郁,左手被黑色兽甲包裹,很是邪魅霸气,他就是以杀伐闻名的荒庭神尊。
大殿之中,站着十二个人,高矮胖瘦男女老少都有,都颇为怪异,有看起来虚弱不堪的佝偻老者,有妖异媚气涂脂抹粉的男子,有天真邪只半人高的孩童,有长翅膀的女人…他们是荒庭神尊坐下的十二司杀者。
宝座上,荒庭神尊目光睥睨,黑色兽甲的手漫不经心地轻点着宝座扶手,声音浑厚,问道:“混沌金焰现世了?”
殿中,那杵拐杖的佝偻老者上前一步,恭敬回道:“主上,消息可靠,有人在龙族领域看到过混沌金焰爆发”
“混沌金焰这次的宿主是何人?”
“暂时不知,属下已派人去查”
“嗯,从极之渊的异象如何了?”
“主上,从极之渊恐有异宝出世,数量和等级都不可估量,从极之渊上空泛红,异象越来越明显,不出一月,其他各界都会知道”
“提前派人去,赶在各界之前”
“是,属下遵命”
老者恭敬应承,他资历最长,是十二司杀者的领头人,名叫丘连山,其他人都尊一声“丘老”。
在空桑岛时,顾星野曾用混沌金焰护住众人,虽然只一瞬的工夫,但已被有心者留意,匹夫罪,怀璧其罪,顾星野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暗中觊觎。
玄月教正殿里,贺兰月烬刚刚把仇烟织派出去,派她去荒庭探查玉佩图案的事,冥冥之中,顾星野和贺兰月烬又被荒庭联系在了一起,他们注定同路。
安排完教中事宜后,贺兰月烬向寝殿返回,他思索着心事,注意力不太集中,推开门一踏入寝殿,一个黑影蹦出来,双手呈爪状,还表情夸张地“嗷呜”一声。
贺兰月烬被吓得倒退一步,看清是顾星野后,他又好气又好笑,一巴掌糊上去,斥道:“瞎闹什么”
顾星野又向前蹦一步,将贺兰月烬熊抱住,高兴地蹭蹭,似撒娇又似埋怨道:“阿烬,怎么才回来,等你好一会儿了”
贺兰月烬推推颈侧的脑袋,嫌弃道:“滚远点”
顾星野抱着不放,还用脚把门给踹上,把贺兰月烬压在门背后蹭,委屈道:“阿烬,你罚我跪了一天,还故意让烛龙馋我,你怎么这么坏”
“顾星野,皮又痒了?不松开我可动手了”
听着贺兰月烬的呵斥,顾星野并不松手,下巴放在贺兰月烬肩膀上,磨蹭道:“别这么凶嘛,阿烬好香~好喜欢”
说着话顾星野在贺兰月烬颈侧亲了一口,还用鼻尖蹭贺兰月烬的耳垂,贺兰月烬被耳侧灼热的呼吸弄得后背激灵,抬腿一脚将顾星野踹开,优雅地拂拂衣袖,吩咐道:“滚出去,把怀珠给我叫来”
贺兰月烬很疑惑,明明他极其讨厌被人触碰,完全是生理性的,被碰一下就会条件反射一掌拍死对方,可身体对顾星野完全没有这种应激反应,就算骂顾星野,也只是觉得被顾星野抱着蹭很烦人而已。
顾星野委屈巴巴地跑出去,在贺兰月烬这里不讨好,他只能去找其他人玩了。
昏黄的余晖下,半山腰的小湖泊波光粼粼,顾星野、冷寄、烛龙、高武四人在湖中赤着上身洗澡,边洗边聊天,偶尔互相泼水,放松游一圈,男人的快乐有时很简单。
正洗着,烛龙看到顾星野左肩后有个圆圈文身,便拍了拍顾星野的肩膀,问道:“你这是啥?”
顾星野满不在乎,回道:“不知道,从小就有”
烛龙也不在意,继续洗澡,还恢复成龙身,在湖中畅游,冷寄一直没有说话,只默默洗着,他目光柔和,看得出来很享受这种有兄弟陪伴嬉玩的感受。
几日后,刚过中午,天气阴沉沉的,细雨连绵,贺兰月烬有些乏了,想休息休息,唤顾星野出来伺候,唤了好几声都不见人影。
贺兰月烬来到侧室一瞧,里面空一人,怀珠在门口听到动静,推门进去,恭敬问道:“教主,您是找顾星野吗?”
“他人呢?”
“有镇上青楼的小厮来找他,他就出去了,走前特意让我来候着”
“什么?又去青楼?”
贺兰月烬的脸色一下子黑下来,两年前他就警告过顾星野不许去青楼,没想到这小子一回芜城,这才多久,就又去了,找死!
贺兰月烬一甩衣袖出了门,亲自去逮人。
贺兰月烬带着人气势汹汹地去了镇上,镇上已经恢复了八成热闹,虽然他的名声变好,但如此气势,依旧让人畏惧,百姓们不至于落荒而逃,但也都往两边闪开,不敢挡道。
进入青楼,贺兰月烬一通寻找,并没有见到顾星野,老鸨花容失色,战战兢兢地讨好着。
而顾星野,此刻正在王记面馆,他来这里吃了一碗面,又跟两位老人闲聊耽搁了一会儿,他并没有去青楼。
青楼里,没有找到顾星野,贺兰月烬的脸色反而好了,他打算带人返回,走到门口却住了脚步。
贺兰月烬勾勾手指,示意老鸨过去,并小声吩咐了几句,老鸨脸色由惊转喜,抬手示意道:“好,没问题,爷上面请,什么样的都有,包您满意”
贺兰月烬让手下去青楼外候着,而他自己迈步上楼。
二楼,一间空旷宽敞的大屋子,只中间有张红木雕花的贵妃榻,其余空一物,周围窗户尽开,挂着白纱,窗外细风绵雨,白纱随风轻舞,缥缈空灵,意境优美,是平时歌姬舞姬排练的地方。
贺兰月烬上前,一撩衣摆优雅坐下,一身红衣霸气艳丽,为这柔美的屋室增添了几份凌厉,他坐在贵妃榻上,目光冷然,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审问犯人的,谁能看得出他是来嫖妓的。
青楼来都来了,贺兰月烬很想试试,看自己能不能触碰其他人,总不能一辈子吊死在顾星野这棵独树上。
一会儿,一群莺莺燕燕的女人上来,在屋中排成一排,老鸨摇着团扇,谄媚道:“爷,您看,想要哪个?”
贺兰月烬打量一番,眉头微蹙,道:“都要”
老鸨眼神示意,女人们娇娇柔柔地围绕上去,大着胆子跟贺兰月烬贴近,虽然贺兰月烬气势唬人,但架不住模样太过俊美,妓女们心有悸动,毕竟从没见过长得如此出众的恩客。
妓女们穿着暴露,香肩半露,领口也低,葇荑一般的手往贺兰月烬身上摸索,对于普通男人来说,如此莺燕环绕,香云粉雾,肯定是一种享受,可贺兰月烬只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生理和心理都难受得要死。
宽大的衣袖里,贺兰月烬手握拳状,俊美的面容眉头紧锁苦大仇深,牙齿也暗暗咬紧,他在极力忍耐自己想杀人的欲望。
当一只手企图伸进贺兰月烬的衣领,贺兰月烬再也忍不住,猛然起身,吓得妓女们立刻停手。
贺兰月烬摆摆手,道:“都下去,不用伺候了,赏钱不会少的”
妓女们被撤走了,一会儿后,上来一群小倌,都是十七八岁的男孩,瘦瘦弱弱的,唇红齿白,打扮得柔美乖顺,惹人垂怜。
老鸨在一旁小心翼翼问道:“爷,这次也全要吗?”
贺兰月烬看着那群小倌,眼眸微眯打量,出了神,他想起和顾星野初识时,顾星野也十八岁,活泼开朗,英姿飒爽,虽然有些稚嫩,但着实俊逸,身材也挺拔有力,跟这些小倌完全不同。
见贺兰月烬没反应,老鸨加大了点音量,喊道:“爷,爷,贺兰教主…”
贺兰月烬回神,指了指其中一个眼睛稍微像顾星野的,道:“就他了”
其余人都退下,小倌来到贺兰月烬脚边跪下,低着头恭敬温顺,柔柔道:“爷,想要我先做什么”
贺兰月烬抬脚,脚尖勾起小倌的下巴,他看着小倌的脸,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爷,小的叫伏生”
“嗯,还算标致,笑一个”
小倌听话地笑起来,唇角扬起,眼眸微弯,眼睛笑起来的微弯弧度着实与顾星野相似,但笑容空洞,完全是被训练出来的,眼神没有一点活力,不像顾星野,眼睛很有神,笑起来令人感觉如沐春风,很有亲和力和感染力,容易让人跟着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