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日当天一下飞机,布兰就杀到了伯克家里。
伯克的公寓大门紧锁着,房门一尘不染,门外的走廊浸没在无声的幽暗里。布兰焦急的心情不由得平静了下来。
他站在门前,犹豫了一下,没有选择强行用咒语破门,而是先敲了敲。
清脆空灵的声音响了起来,一只鹰出现在门把手边,用和伯克一模一样的考究的眼神望着布兰。
“生活不是轨道。”鹰的喙一张一合,平静地陈述。
“而是原野。”布兰说。
门应声而开,他走了进去。
和他上次来时几乎毫无变化。厚厚的黑色窗帘挡住了几乎所有光线,只有几束阳光从刻意露出的缝隙间射进房间。被改造成书架的墙壁上摆满了书。
正对着门的地方多了一张书桌,上面摆着墨水瓶、羽毛笔和一张羊皮纸,好像主人刚刚才匆忙离开。
布兰走近,拿起那张纸。这是一封信。
“展信安,
我思考了一下,能在我失踪后来我家看看的,应该也只有维多利亚和布兰两个人了。
所以,这封信是给你们俩看的。
当你们看到这封信时,我大概已经失踪了。不过不用为我担心。
伦敦事件为我送来了我一直在等待的东西。没错,就是那种烂泥状的、名为拉贝的恶心生物。
我从事魔法本质、乃至我们世界的本质的研究已经有很多年了,但始终进展缓慢。仿佛有一层可恨又牢固的薄膜蒙在那里,我怎么也无法通过。但这次不一样了。完全不一样了。
不必为我担心,因为我并不是被动进入到了那些高深的、不可名状的事件里去的,我是主动去探索、去发现的人,并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光明正大地为之感到自豪。
宇宙如同一片充满了未知的黑色大海,凡人无法想象、也无法理解的知识堆积在那些我们无法触及的地方,如同陈列已久的垃圾。
见笑了,我小时蜷缩在母亲卧室的衣柜里,被黑暗包围时,最常幻想的就是做一位扫地工。
幼时我的家中充满了黑暗、污物和父母吵架砸烂的家具。它们堆积在那里,顽固而可怖。儿时的我就一点点把它们清扫干净,把冰冷的、令人生畏的黑暗变成温暖的、幽静的,变成雷雨天关了灯盖了被的卧室。
在这片大海里,我们的世界是被无数未知的恐怖所围起的一座孤岛,而我所要做的事情,就是驾驶一架轻帆,出海远航。
不必为我担心,因为星辰自当是我的归宿,深空自当是我的被褥。
伯克。”
最下面还有一行红色的字,不用猜布兰就知道这是维多利亚写的:
“你是知识的追逐者,伯克,你追逐知识如同东方神话里的夸父追逐太阳。知道你看不到这句话,不过有时间和机会还是回来一下,和你切磋一下泡茶技术。”
布兰读完信,坐在舒服的椅子上,很久都没有动。
他最后也提起笔,斟酌了一下,用汉语写下了六个字。
……
伯克的事情告一段落了。他没有再去神秘事务司了解事情的全部始末,没有去查究竟是什么让他神秘消失。他留给这位朋友、真理的追逐者的,只有祝福。
这天等着和他告别的还有另一位朋友。
“你一直在说这边形势越来越差了,要走,却一直没走,没想到现在还是走了。”布兰坐在希望咖啡厅的沙发上,喝着杯热牛奶,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