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是元宵佳节。南京城因为有了粮食,自然是一派久违地热闹氛围。而千里之外的北京城则尤为冷清。
在物价的飞涨之下,整个北京都陷入了囤货、抢货地风潮之中。所抢的东西无非就是粮食、食盐、布料等生活用品。至于鞭炮、门神之类的东西则少有人问津。因为大家都明白,在生存面前,娱乐不过是过眼云烟。
城中是一派萧瑟落魄地景象,而紫禁城中却是张灯结彩。宫女和太监们交织奔走,挂彩带、点花灯。整个皇城热闹非凡。
今天,满清朝廷先要接见蒙古诸部的大汗和王公,再要接见南边派来的议和使者。孝庄太后特意选了元宵节这一天,也是有意借节日的气氛来弥合这满洲、蒙古和明廷的关系。
这时的养心殿里也已坐满了人。殿内堂下,坐着小皇帝顺治和他的母亲孝庄皇太后。顺治坐的是一把红木龙椅,而孝庄则坐着一张太师椅。
满蒙两族的亲贵坐在下首,整整齐齐地排成了两列。但他们都彼此瞪视着,面色十分阴沉。
顺治隐隐觉得有些不安,攥着的手上微微渗出了汗水。他微微侧目去瞧自己的母亲,见她坐的端正,两手交叠放在腿上,面上也带着和煦地笑容。
这时,一排宫女端着餐盘而来。每个餐盘上都放了两个小碗。那自然不会是空碗,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两碗元宵。
元宵呼呼冒着热气。一个宫女端着餐盘,另一个宫女就将那小碗取下来,恭恭敬敬地放在这些王公贵族的茶几上,每人一碗,一碗四个元宵,分配得清清楚楚。
孝庄也端起自己手里的这碗汤圆,朗声说道:“今儿是上元节,皇上来请大家吃元宵了。”
太后发话了,众人便都端起自己的碗来,纷纷杂杂地说着:“谢皇上、皇太后恩典。”
孝庄用勺子舀起一个元宵,轻轻咬了一口,那浓稠地芝麻糊流淌在舌尖上,香甜酥糯,十分好吃。
她吃完一口,便将碗放在了一边,然后纵目向下一望,笑问:“咱科尔沁的叔伯可来了吗?”
一个体态臃肿地光头的老年男子徐徐起身,脱掉了自己的毡帽,冲孝庄鞠躬行礼,道:“布泰在。”
孝庄忙站起了身来,说:“您是我的亲叔叔,怎好向我这后辈行礼?叔叔快坐吧。”
布泰应了一声,诚惶诚恐地坐了下来。
但孝庄却没有立即坐下,而是徐徐踱起了步子,笑着说:“今儿来见面的都是咱满蒙的亲贵,我心里头可舒坦了。不瞒诸位,汉人的规矩就是多。皇上年纪小,皇父摄政王又走得早。没法子,还不得我这个当娘的出来照应着?但是那些汉臣们说,太后临朝必得垂帘。垂帘嘛,就是挂一个帘子隔着,不让外人瞅着。可让我憋屈得很。”
她一番说完,阶下无人做声。他们有的在仰视着孝庄,有的则默然垂首,不知在想些什么。
孝庄见他们不搭腔,又继续说了:“我也是打科尔沁来的,囫囵个儿的‘黄金家族’之后。如今呐,‘黄金家族’和爱新觉罗家族结了亲,诞育了咱当今的皇上。说起来,咱皇上可也是科尔沁部的外孙,自然嘛,也是咱所有蒙古人的外孙和皇上了。”
“太后所言有点不妥。”一个中年男子淡淡地说:“要按汉人的法子论起来,科尔沁部也不过是庶出,既代表不了‘黄金家族’,也代表了辽阔地蒙古草原。”
此言一出,众人地目光都聚集到了他的身上。但他面色冷峻,给人一副傲然不惧地神色。
孝庄顿了顿,又破颜笑了,说:“额哲,那照你的意思,只有你们察哈尔部能够代表‘黄金家族’了?”
“那是自然!”额哲一扬下巴颏,说道:“我父亲呼图克图汗雄才伟略,大有一统蒙古诸部,重建我‘黄金家族’声威之势。哼!若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