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到学校的路远,受到了方老师的“热情接待”,方老师尽管批了他的假期,但是在心里还是不希望一个学生总是请假,何况他对这个学生还寄予了很大的希望。
学习还是照旧,路远还是沿袭着以往的习惯,并不过多的和同学交往。飞鸿自从担任了校团委的职务,课余时间大部分被占用了,两个人的约会也渐渐的稀少起来。还好,这样的走下去,两个人能成为知己是路远最希望见到的。
时光很平静的走到了六月,如果不是一件突如其来的事情,这个六月将是一个极为平凡的夏天当中的某一段时间,没有波澜,没有特别的记忆。
一个周一的上午,路远像平时一样,在上课铃声敲响之前十分钟左右到了教室。只是今天有点特别,往日凌乱嘈杂的教室里,今天格外的安静。大多数同学已经规规矩矩地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有的女同学还趴在自己的课桌上小声地啜泣着。因为安静,路远的脚步声显得有些突兀,此时的他没有多想,像往常一样,低着头走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同桌的男生家也是新镇的,村子和路远的村子相邻,平时算是能说的上几句话的同学。他看见路远在里往外掏着上课要用的书,就趴在他的耳边小声地说:“你还不知道吧,咱们班上的姚新芳昨天在家的时候,跳村里的大眼井淹死了!昨天老师和校长都去了。”后面他在说什么,路远都没有用心去听。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下,像失忆了一样。
重生回来的路远并没有在记忆里储存下这件事,尽管它曾经也被这件事情深深的刺伤到。
路远和姚新芳几乎没有说过几句话。姚新芳也是一个农村学生,家在距离新镇十几里路的一个山沟里,在他的印象里,姚新芳是一个很爽朗、大大咧咧的女孩子。因为身材长得还算高大强壮,还是校田径队的运动员。家里的兄妹很多,生活条件一般,跳井的原因是因为周日回家的时候和哥哥吵架,想不开,中午一个人跑到村口的大眼井帮坐着,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就跳下去了。有经过的行人看见马上喊村民来救,可是救上来的时候肚子里已经呛满了水,人已经救不回来了。
后来在飞鸿的描述里,路远才知道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飞鸿和姚新芳住上下铺,两个人一个喜欢文学,一个喜欢体育。但是这并没有妨碍两个人成为好朋友,娇小的飞鸿是姚新芳的保护对象,只要有动力气的活基本上都被她承包了。飞鸿家里的经济条件好一些,经常会拿一些吃的到学校,或是在打饭的时候多打一个馒头。拨在姚新芳的饭盒里,她也会笑一笑不客气的吃了。
姚新芳的死触动最大的就是飞鸿,在飞鸿断断续续的讲述中,路远知道姚新芳应该有轻微的抑郁症。而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抑郁症是不算病的,也可以说很多人包括医生都不认为这是一种很严重的疾病。没有人重视它,发展严重了只会受到所有人的嘲笑,说你是个傻子,是精神病。在农村治疗的方式是找个大仙给你跳跳,烧几张纸钱,供两块桃木,剩下的就只能祈求老天爷来创造奇迹。
路远记得前世里飞鸿听到姚新芳溺水而亡的消息后,整个人都消沉了很久,又请假在家休息了两个礼拜才回来上课。重生回来的路远心里很是懊恼,他本可以用自己的记忆来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可是他现在的脑子里被怎样发财赚钱占满了,他发现自己的内心竟然对自己身边的同学和他们的生活如此冷漠。是的,他这样的回到一个曾经经历过的时空又有什么意义呢?
想到这,路远在教室里五十多双眼睛的注视下冲出了教室。他要去隔壁班上看看飞鸿怎么样了,这个多愁善感的女孩儿能挺的过去吗?还有几分钟就要上课了,路远在高一二班的同学们一片惊诧的目光中,搜寻飞鸿的身影,一个女同学在小声地问了他找谁之后告诉他,飞鸿在宿舍里没有来教室,而且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直流泪没有吃过任何东西。
这位好心的女同学领着路远去了飞鸿的宿舍,几个和飞鸿要好的同学都围在飞鸿的床边,七嘴八舌的劝着她。而飞鸿纤秀瘦弱的身体裹在自己的被子里,似乎不胜寒冷,就那么静静地靠在墙上,眼睛里淌着泪水,一双茫然而无助的眼睛空洞洞的注视的头上上铺的床板。她并没有注意到进来的路远,或许现在的飞鸿什么都注意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