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旬,铁粉和矿石又迎来了一个涨价的高峰,不过这更像是最后的舞蹈。市场显示出来的迹象已经表明,不可控的因素越来越多,距离拐点已经不远,终究要到了曲终人散的时候。而物价的顶点就意味着衰落的开始,经历了后世很多次经济衰退的路远对此深有体会。现在铁矿石和铁精粉的价格比年初的价格涨五六倍不止,很多人都已经在蠢蠢欲动,不管是镇里还是开采矿山的村里都出现了一些不好的苗头出。还好高海利用自己当乡长姐夫的关系,摆平了许多事情,王顺利也为选厂和矿山的顺利生产用尽了浑身的解数。这件事也让路远对高海有了另眼相看的想法,他并没有因为动用自己的关系而向他表什么功劳,态度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恭谨。
虽然路远对王顺利的能力从来都没有过怀疑,但是这个时候他也不愿节外生枝。北屯的矿山自从承包过来之后,并没有开采矿石,山上还都是杂草和一些林木。路远让王顺利的连襟在村子里雇了二十几号人,像模像样的把山场围了起来。顺着山挖了很多围山转,挖坑栽上板栗树苗,还郑重其事地在冀东县农业局报了一个林业开发项目。这一系列的操作把王顺利搞得一头雾水,想了很久都不清楚路远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冷饮厂的大门外现在已经挂了两块牌子,一块是华夏石化服务公司冷饮厂,一块是京城佳琳食品有限公司。厂长办公室也理所当然地改成总经理办公室,为了庆祝新公司的诞生,路远特别叮嘱宝春要把办公室的所有办公家具换成新的。总经理办公室又新添了两组沙发,两盆绿植摆在窗子旁边。看起来总算有一点总经理办公室的意思。
因为公司的员工和管理人员越来越多,办公室又进行了一次重新划分。总经理和副总经理都有自己单独的办公室,尽管只是简单地刷了一下新漆,换了一部分新的办公用具。但是看起来总算和以前不太一样,有了一些正规军的模样。
现在王强、燕子、韩磊和宝春基本上就是新成立的佳琳公司的领导框架。路远还是如以前一样站在幕后,不去做具体的工作。到公司就在宝春的办公室坐一阵儿,以前王强几乎不用厂长办公室,他觉得自己要摆正位置,那个办公室也是食品厂一个权力的象征,他认为只有路远才有资格坐在那把椅子上。
新公司注册成功,在和路远有过一次促膝长谈之后,王强也开始在自己的总经理办公室上班。今天他需要有一个安静的空间来思考一些问题。所以在王强去车间之后,路远并没有马上离开总经理办公室,而是让王强带好房门,自己一个人点上一颗烟,静静的把现在的业务捋一下头绪。
鸭货的事情王强负责,基本上不用他操心。新店设计装修的事磊子和燕子在盯着,设计稿是他亲自参与设计的,现在只要按设计的要求做就行,他也可以放手不管。新工人培训和入职宝春做的张弛有度,也不用他操心。县外贸和省外贸的业务都在正常运转,只要等着八月份去和齐总、刘总谈今年新的合作。
那么现在手头上最要紧的就两件事:一是去深市,搞定一部分的WK股票。还有就是矿石和铁精粉是时候出手了。今年上半年投资的有点多,现在公司账面上的资金有些捉襟见肘。这还是县外贸和省外贸没有催他的账期,否则流动资金周转都要困难,燕子已经隐晦地和他提了几次,是时候收手了。
想清楚这件事,路远叹了一口气。站起来立到窗子前,两盆绿植散发出的植物的清香冲入他的肺腑。他深吸一下,毅然转身抄起了电话。
进入夏天,王顺利就一直很兴奋。五金厂的铝合金型材已经上了轨道,厂里这几十号人的工作积极性已经调动起来,现在只是在南方厂家发货过来,到厂里在根据客户的尺寸需要加工一下,剩下的就是去上门安装。工人们的收入直线提升,干劲十足,每个人的收入都和自己的业绩直接挂钩,现在根本不用厂长去催,也不再争论上班时间长短的事。有活立刻就走,月底按照产量和销售计算每个人的收入,多干多得,谁都没话说。做了这么多年的乡镇企业领导,王厂长还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舒心过。现在他终于明白,如果找对路子,那厂长就是厂里最轻松的一个,反之,就是最累的。他现在有点明白,为什么路远一个学生整天悠哉悠哉反而赚到那么多钱的原因了。
铁粉和矿石一直在涨价,现在铁矿石已经涨到六十块钱一吨,铁精粉也已经涨到两百一十元。而且看形势还在涨,他现在已经算不出来自己能分多少钱回来,尽管他知道,能够分给他的利润是他做梦都没敢想过的数字。现在他对路远佩服的是五体投地。所以当他接到路远电话的时候,不自觉地像个下属一样在办公桌旁站着接了电话。看来金钱的力量到任何时候都是不能被低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