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涵和路远要进门的时候,正是茶馆年轻的女老板要关铺板的时间。今天因为等着父亲在一同乡家里吃酒已经关的晚了,可是宋雅琴没有想到这个时间居然还有人来喝茶。而来的人正是这两天经常光顾的,操着一口京城普通话口音的北方人。这个年轻人在雅琴眼里是个很奇怪的人。到了茶馆便让她泡最好的土茶给他,然后一个人坐在二楼窗子边上,或是看看书,或是独自欣赏漓江的景致。偶尔看没有客人来,还会把她叫过去品茶论道一番。
宋雅琴实在想不明白,这个年轻人看上去年龄并不大,似乎也没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情。只是一说话却像一位中年大叔一样。茶要最好的,也不还价钱,还要她准备几斤今年的新茶说要带回京城送人,口里还经常念念有词的感叹,要是有什么网和快递就好了!不知道他叨唠的是什么意思。不过却是一个很风趣幽默的人,而且很博学,天文地理东西南北的,不知道他怎么懂得那么多。可不像自己只能待在这个古镇上。对象是茶洞老家的,只等年底就入赘她家,帮她一起来古镇看店。
路远很自来熟地对雅琴说:“雅琴,把我喝的那种白茶泡一壶来!”然后习惯地走到自己惯常坐的位子,把竹椅拉出来,点点头示意紫涵坐下。“看看茶馆的老板,是不是很有喝茶的雅兴!”路远笑着对紫涵说。
不知道为什么,从紫涵跟着路远在石板街漫步那一刻起,她心中的郁闷之气不知不觉竟然已经消失不见。不知道为什么,在遇见自己这个小老乡他自己心里好像几天的郁闷都没有了。她也笑着说:“是的,茶馆的老板,看着有喝茶的雅兴;咖啡馆的老板,看着有喝咖啡的雅兴。小老乡,你还有什么雅兴说来听听?”
尽管路远觉得自己已经够脸皮厚的,听了紫涵的调侃还是忍不住摸了摸鼻子。自嘲的笑道:“别的雅兴好像没了,不过你一会品一下这茶,实在是很有味道的,比沙市的茶要好些。”
“多好的茶对我来说,都是牛嚼牡丹,喝不出味道来!”此时正好雅琴端着茶走过来,正好听见牛嚼牡丹,便好奇地问道:“路家哥哥,牛为什么吃牡丹?”
听到雅琴好奇的问话,路远和紫涵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说来奇怪,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的小雨竟然停了。路远随口说道:“是啊,那牛也太不懂事了,不去吃草偏偏要去吃什么牡丹花!”说完又引得紫涵一边笑着一边指着他说:“你好贫啊!”
路远赶紧把雅琴递过来的茶盏送到紫涵面前,只见那茶汤白毫披露、如银似雪,汤色杏黄明亮。品一口清鲜甘醇,香气素雅芬芳。紫涵也忍不住脱口而出:“真是好茶。”雅琴接到:“十块钱一壶,当然是好茶,这是我们店里的镇店之宝,当然寻常人也喝不起这个茶的。”
客人说茶好喝,雅琴自然是喜上眉梢。茶是好茶,只是古镇上都是一些辛苦的生意人,都喜欢大碗喝茶,有几个会花这么高的价钱来买这老白茶呢?父亲也只是一年当中有羊城的朋友来看他的时候才舍得拿出来泡上几壶。没想到路远来的这两天竟然喜欢上了这道茶,还要把她家里的存货全部买走。这样的大客户,雅琴自然要好生招待。其实在路远看来,后世动不动就是几千、几万一斤的茶叶,现在只要一两百块钱,实在是捡到大便宜了。
路远品了一口说道:“紫涵姐你知道吗?这白茶还有十不采的典故。雨天不采;露水不干不采;细瘦芽不采;人为损伤不采;紫色芽不采;虫伤芽不采;开心芽不采;空心芽不采;病态芽不采;霜冻芽不采。”可见这茶来之不易,我辈只要花点俗物便能品世间香茗,也算的上是有福之人了。
紫涵看着对面的这个大男孩侃侃而谈,竟然有一种幻觉,好像有一个懂自己的大哥哥在自己耳边轻声慢语,极尽爱护之心。而自己的心竟可以毫无杂念的放下。
此时一道彩虹挂在天边,江面升起了一层薄雾,一个如古代仕女一般的女子,静静地坐在路远的面前,似乎触手可及,他有些痴了。
两个人好像同时在这既古怪又有些暧昧的情绪中缓过来,不约而同地端起茶盏,又抬头彼此相看了一眼,一个羞涩地笑笑,一个有些调侃地笑笑。这一瞬间似乎消除了许多的隔阂和不曾在一起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