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宝春、王强一起回到冀西，路远没有参与今年板栗合同的签订。回到冀西当然要去拜访一下齐县长，经过几个月申请扶贫贷款项目的运作，两个人之间的友谊已经到了一种很默契地程度。那份对彼此的信任与看重是发自内心的，路远从来没有因为齐守印是一个官员副县长而觉得他应该有什么优越感。而齐守印也没有因为路远年龄小而有任何轻视的念头。
项目的申请已进入最后关头，县政府正在利用所有的资源，力争最后榜上有名。尽管路远还有刚子的最后一条线没有用，但是这条线也不是万能的。毕竟这种层次的博弈还是要看综合实力。即使刚子这条线用上也未必就有一个理想的结果，说到底还要看准备工作做的是不是扎实，地方政府的努力程度，这是没有办法取巧的。这也告诉路远一个道理，不管什么事情都是要走正道的，以正胜以奇辅才是王道。投机取巧终究成不了什么大事。
说到刚子还在北极熊那边死磕呢，路远还真是佩服他执着的那个劲。在他看来，有这样的一股劲，总归是能做成事的。经过很多次失败的经历，把身上的棱角磨圆，一个人也就成熟了。许多过往也就成了人生成长的财富，终究没有一滴汗是白流的，做永远比想走的更远，只是这个道理很多人并不真的明白。
和齐县长在一起更多的也只是叙旧，到最后齐县长说，陈县长对佳琳公司促进应届高中毕业生再就业的事情很感兴趣，想找宣传部门的人把这件事深挖一下。也很希望佳琳公司回乡来创业，让更多的家乡人因此而受益。路远很慎重地说，如果有合适的平台和政策佳琳公司会考虑回到老家做一番大事业的。
离开学还有两天的时间，路远还是决定要见一下王顺利。北屯林场矿石生产开采还差最后一环，补齐就可以开始运作。这一环还是要落在老王身上。他没有直接给老王打电话而是让高海帮他约时间，他要向老王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是公事公办还是谈私人感情都要看老王怎么来做选择。他相信老王能够明白他这样做的用意。
而事实上，路远想的有点多了。有了路远的六百万老王认为至少铁厂可以坚持到年底的，可是银行催贷把他仅有的流动资金又给抽空。再把两个选厂的铁粉低价出清，又把所有的钱都投向无底洞一样的铁厂之后，王顺利已经黔驴技穷，像一条砧板上的鱼只能任人宰割。只是路远还念着曾经的香火情，还是想给老王留下足够的面子。
王顺利接到高海的电话，也只能苦笑，这个小兄弟还是以往的风格。总是在你最迷茫无助的时候出现，只是不知道这次是雪中送炭还是像鲨鱼一样张开了嘴巴等着吞他进去。借款是有协议的，就算路远公事公办也是情理之中。他现在别无选择，只能看这个兄弟的刀下的是狠还是轻了。
尽管没有见面的时候彼此还是有些隔阂，等坐到一起之后，相视一笑再想想两年以前在新镇中学的中午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两个人都释然了。两年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说到底都是因为欲望，放下欲望想想那时候，是心无芥蒂的。之所以走到今天还不都是因为钱惹的祸。
路远看到老王这几个月被铁厂的事情折磨的，脸上新添了好多皱纹，发梢间也有白发生出。他心头一软，今天这样的局面自己也是有原因的。如果老王还是按照自己的人生轨迹走，可能入这行还要几年的时间。因为自己的出现，王顺利提前进入了钢铁行业，也遭遇了人生的第一次滑铁卢。当初自己还不是也想借着老王的东风赚些快钱，只是赚钱的速度太快，欲望超出了本能的良知。在这个过程当中自己又何尝不是在以金钱为标准衡量人和事情呢。需要改变的是大家，也包括他自己。
想到这些，路远很温和地笑笑：“王哥，有什么困难，还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说就是了。现在是难一点，但是我相信很快就会熬过去的。”
王顺利惨然一笑说：“兄弟，我原来想的也和你一样，以为熬一下就能过去。可是现在这形势看不到头啊，银行又催着收回贷款，铁厂到现在开不了工，就算开工生产也是赔钱。选厂和矿山生产和不生产一个样，矿石和铁粉也卖不出去。经过上一轮小高峰，人工费和各项费用涨上来降不下去了，成本几乎翻了一倍，实在是做不下去了。我看不行还是你接手吧，本来在你那拿了那么多钱现在也还不上，总好比被银行接手好。”
路远笑笑：“王哥，别那么悲观，没你想的那么差，大家一起想办法。我看现在这形势，行情转上来估计要到明年年底了。现在一是整体产业疲软，需求不旺；二是国家管控的太严，很多问题都在争论之中，政策也不明朗。这两年的日子确实难熬一些。但是办法总归还是有的。”
路远又思考了一会，想想应该怎么表达一下自己的意思。最后他说：“王哥，咱们哥俩也别绕弯子，如果今天坐在我对面的是另一个人，我会联合银行把你的所有资产和负债一起接过来，在和银行走一个委托还款协议。那样你就真的是一无所有了。但是咱们兄弟之间毕竟还有情意在，我只能帮你，不能拆你的台。我的想法是这样的，我这边通过一家港资企业和你的铁厂注资合作，有外资进来银行不但不会压缩你的贷款，还会放新的额度给铁厂。这样铁厂就成了一家中外合资的钢铁公司，不管是税收还是政府的各项优惠政策都可以享受得到。港资公司分一年的时间投资两千万，这样基本上可以保证铁厂能够顺利生产。但是主要产品要变一下，我们要上一条H型钢生产线。这个产品现在在国内还算是高精尖产品，铁路桥梁都用的到，市场前景广阔，可以解决销售问题。但是我有一个条件，就是把菜园选厂分出来给我，这个是要与铁厂的资产完全剥离的。我想将菜园选厂和北屯林场单独组建一个矿业公司，独立核算。以后它和铁厂的关系只是业务关系。”
说到这，他适当地停顿了一下语气，问王顺利：“王哥，你觉得我说的这些可以吗？你要是同意我就接着说，你要是不同意咱哥两今天就只喝酒叙旧不谈生意。”
“兄弟，你接着说，我这可算是看见点亮了，你说，我都听你的。”
“那好，王哥。港资的两千万和你原来的六百万借款要占新组建的合资公司百分之六十的股份。你原有的资产占百分之四十的股份，港股这里出任公司的董事长，由你来当公司的总经理。港股基本上不参与管理，也就是说以后这家公司还是你说了算。而且一旦公司符合股票上市的条件，我会支持你成为公司的大股东，港股只作为企业的战略投资者出现。”
对于路远说的这些名词王顺利根本就没听懂，什么股票上市，战略投资者之类的他完全都没有听过。
他只注意了自己的股份还有百分之四十，这是他没有想到的。因为王顺利心里很清楚路远是知道他自始至终投资多少钱的，就是按现在的标准来算，给他百分之四十的股份也是多算了他的。更何况他现在只是一个溺水者，别说正常的资产核算，就是把他的投入再打几个折实话实说他都得认下。更何况路远一点都没有要占他便宜的意思，还为他留足了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