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好像制作了一个非常漂亮的戒指,似乎被当订婚戒指送人了,怎么在你的手上没有看到?”
悠是这么问魄的。作为家里的次子,他不可能不知道苍订婚的对象,却还这么故意问魄。在魄听来,那是满满的挖苦。她当时就想冲上去用线把悠的嘴巴给缝上,但身体却不听指挥的跪了下来。她的手任由悠握住;她的脚跟着悠漫步上了城墙;她为了悠发动了能力;她的嘴也说出了言不由衷的话语。意识仿佛离开了身体,悬浮在了身体的上方——虽能将身体的行动看的一清二楚,却无法控制身体的行动。那一刻,她的身体就像变成了一个完全由悠操控的玩偶。即便悠要求她取了苍的性命,或是在原地脱光,她大概也无力反抗——现在,只有悬浮在身体上方的这个意识是她自己的了。
然而,就连这个意识也在慢慢的变得奇怪。原本掺杂着恶魔与天使双重特征的悠的笑容,从悠控制魄的那一刻起就在魄的眼中变成完完全全的神圣模样;悠的脸显得越来越帅气;悠的声音也渐渐的变得好听,仿佛从天空传来的仙乐。
她想起了小时候村里里的圆月。想起了每当月亮经历一个轮回就会出现在村外荒岩上的那个男孩。想起了他那时说过的话:
“我睡着,却又好像醒着。闭着眼,却又睁着眼睛。我成了另外一个人,做着我不会做的事。那个人占据我身体的时间越来越长。醒来时,我的这个身体却反而越来越像是虚幻。”
是了,她现在正在经历的事情,和少爷那时候说的几乎一样。
悠,赫索仑家的次子,第二顺位的继承人。早在“患者”出现之前,他就被发现有和野兽对话的奇妙力量。他总会在盛大的宴会时唤来百鸟,它们一齐在天空歌唱,比专业的合唱团队的配合还要默契。最漂亮的鸟儿会叼来一束玫瑰花,在人群上方飞翔三圈,然后将玫瑰丢到来宾中最漂亮的少女肩上。宾客们喝彩、鼓掌,魄也鼓掌。那确实是精彩至极的表演。
现在回想,鸟儿们那整齐划一的行动,简直就像是一支久经训练的部队。与其说那些自由的鸟儿是被呼唤前来,倒更像是被下达了命令。
没有人会深究那些动物是被呼唤而来还是被命令而来。毕竟再激进的思想家也不会呼吁给动物自由博爱与平等。被呼唤也好,被命令也罢,动物终究只是动物。人从来都会下意识的将自己剔除出动物的行列,因此也从来没有人在此基础上产生更进一步的怀疑——悠·赫索仑,他是不是有能力命令人类?
然而,她现在这个样子,真的仅仅只是因为悠的控制么?
“哥哥好像制作了一个非常漂亮的戒指,似乎被当订婚戒指送人了,怎么在你的手上没有看到?”这句话不仅仅只是挖苦,更是一个警告。苍·赫索仑是贵族,而她只是一个仆人、一个平民罢了。作为一个仆人,她的行动中已经掺杂了太多不被允许的感情,已经越线太多了。
她当然明白贵族与平民意味着什么。她当然知道苍已经有了未婚妻。但她一直认为苍和她的状况是不同的。她以为她和苍都被束缚着。她不喜欢被村子束缚着,跑出来看月亮,然后遇到了苍。而苍是天才,天才总是要被世间的各种东西所束缚的。当苍要被流放到日暮城的时候,他的表情异常平静,而魄反而还有些欣喜,以为从此便可通过自己的手把握住自由。而苍的那个未婚妻,想也只不过是贵族身份加给苍的束缚之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