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小琪姐姐就一直坐在屋里,什么话也不说,我想安慰她,江哥哥说过,不是所有的错都源自自己,不要因为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可她还是不说话。”
“江哥哥你快劝劝小琪姐姐吧。”
翘首以盼,终于等回了江向南,来不及念叨自己的思念,苏小沐连忙拉着他来到杂物间。
小小的身影坐在一堆杂物中,一动不动,仿佛和周围融于一体,仿佛也是一件死物。
赵庆还在吃醋苏小沐不理会自己,瞧见这一幕便不再嘀咕,心里难受,捅了捅江向南,“你最能说能编,去劝劝。”
如此情形,谁心里能好受。
江向南还是忍不住瞪他,什么叫能编,他说的都是事实。
“你们先出去。”
掩上门,杂物间陷入黑暗,近在咫尺彼此也瞧不清楚。
江向南感觉到对面的小身影动了动,有反应就好,“心里很难过?”
朱琪不喜欢黑暗,她从小孤单,黑暗会让她更孤独。
但此刻她喜欢黑暗,因为谁也看不见她。她无法心安,唯有逃避。
然而黑暗只能让她的人逃避,心却无法逃避,她自责,愧疚,无助,幼小的心灵被折磨的憔悴不堪,快要疯了。
“我出生的时候,娘难产死了,自小家就不完整。从我记事起没见过爹露出笑容,他每日都忙碌着挣钱,给我买药。”
“我喜欢偷看别人家,爹娘带着孩子,哪怕吵架也是有趣的,他们笑我也笑,那一刻好像我也有了完整的家。”
“我常在想,如果娘还活着,家里会不会不是现在这样,爹也会开心的大笑,生气了也会骂我,而不是一言不发。”
“我多么喜欢那样的家,可是……”
石伯的家就是她最喜欢的那样,却被毁了,变得不完整,残破,并逐渐走向灭亡。
这种时候劝说朱琪跟她无关,都是她爹干的,毫无作用。朱桓艋所做显然是为她买药,理所当然的朱琪将父亲的罪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置身于黑暗之中,瞧不见朱琪,可他仿佛感觉到饱含着愧疚和期待的目光。
她是渴望生的,渴望心安,渴望朱桓艋的罪孽可以弥补。
人已死,家将毁,如何弥补?
死亡是终结,是不可逆转的。
还活着的人,他们的难过悲伤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淡去,可对于已死的人呢?生命就这么消失了,一切不复存在,如何才能弥补他们,即便死刑也不足以。
他也不能跟朱琪这么说,真要说了,这孩子即使不自杀,以后也是一具行尸走肉。
“今天干活了吗?赎罪不是在心里想一想,要有心更要有行,如果你什么也不做,即便心中有再多的愧疚,也不叫赎罪。”
“我所做的那些,洗衣服、扫地、洗碗……能赎回人命?赎回一个个完整的家庭?”
不能,无论怎么做也无法赎回生命。
生命是最公平的,对每个人都只有一次,生命也是最不公平的,即使是无辜的,也没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江向南不知道该如何劝说。他不想说违心的话,无论目的是什么,朱桓艋是有罪的,他该死。
向她解释连坐是不对的,父债子不用偿?
朱琪现在需要的不是法律条款,她要的是心的安宁,可江向南不是心理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