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告诉石婶子,雨儿是我害死的,她杀了我,是不是就会变回原来的样子,变得正常,不再疯疯癫癫?”
声音透着与稚嫩不相称的冷漠,江向南一颗心被紧紧揪住。
一定要开导她,解开她的心结。但凡还有点同情心怜悯心,就无法坐视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就这么终结自己的生命。
他思索了很久,感觉到对面的目光已经不在自己身上,那种期盼也已经消失。
江向南还在思考,他必须先把自己的思绪理清晰,才能更有力的说服一个钻进牛角尖的偏执小姑娘。
杂物间里持续的安静。
“你爹为什么要抓那些孩子?”
对面没有声音,她沉默着,不愿再对外界做出任何反应,这是失望后的绝望。
“在你看来他是要挣钱给你买药,或许是事实,或许不是。但在我看来,原因是知县宋穆需要孩子修建听涛阁。”
“你爹害死了很多孩子,他有罪,他的死是罪有应得。”
对面的呼吸声略微沉重了一些。
江向南并不理会,他继续说:“同样有罪的还有知县宋穆,即使没有你爹,只要他一心修建听涛阁,就会有很多孩子被抓,死亡。”
“他的罪更重,是根源之罪。”
“你无法赎罪,因为无论你怎么做,雨儿也不会复活。可即便你能赎罪,你能复活雨儿,又如何?罪的根源还在,某一天,或许他又会死于另一座听涛阁。”
“石伯想再要一个孩子,他希望家庭恢复原来的样子。如果罪的根源还在,第二个雨儿也会是同样悲惨的结局。”
“你无法复活雨儿,那么就想办法消灭罪的根源,保护第二个雨儿,保护更多像雨儿那样的孩子,保护更多像石伯、石婶子那样的家庭。”
“死亡不会让你安心,在死前的一刻,你依旧会是充满愧疚的。”
对面的呼吸声伴随着江向南的声音逐渐沉重,灼热的目光穿透黑暗。
她的声音兴奋又带着迟疑,“可是,连我爹都惧怕知县,他是君子,执掌一县,高高在上。爹说知县一人可独战千军万马,我……爹一根手指就能把我推倒。”
“如果轻而易举就能做到,还叫什么赎罪,罪的根源就像树的根,生长的时间越久越庞大,越难根除。”
“可……可他是知县,是官,我们都应该听他的,有罪无罪也是由他来判定。”
朱琪仍然迟疑。
江向南的话冲击力很大,即使梅雨诗等人都一时难以接受,更何况七八岁的孩子,阅历、见识都远不如前者。
江向南一直都在思考一个问题,礼从何而来?
礼是这个世界管理体系的根本,一旦没了礼,世界必然混乱,乱世人不如太平犬。
可礼也是制约的根本。
它不仅压迫着寻常百姓,也压迫着君子。
当了解天地心的塑形、塑性之力后,江向南觉得这个世界的科技应该很发达才对,毕竟材料的问题都能用手搓的方式来解决。
现实是它仍旧处于封建社会。
偶尔有些颇有科技含量的东西,比如齿轮、轴承,赵自江以此建造了利用水力的铁匠工坊,垄断整个河海县的铁器,但它无法对这个世界做出任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