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礼的力量太过强大,以礼为核心的管理体系也就异常牢固,任何人都无法撼动。
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生产关系也反过来约束生产力的发展。
在这个礼极其强大的世界,是生产关系锁死了生产力。
“想想牢中的孩子,想想地下的尸骨,想想石伯和石婶子,知县真的无罪?屈从于罪恶就会成为罪恶的一部分,就像你的父亲,他是有罪的。”
礼不可废,但更不可一成不变。
寻找到礼的根源,才能够改变它。
杂物间外,梅雨诗贴着门板,右手屈指弹射,破开海浪声,将江向南的话原封不动传入赵庆耳中。
赵庆被撞的脸上肉都在晃,身边荡起受控制的声浪,再次将江向南的话原封不动传给其他人,且未惊扰到屋里的两人。
屋外除了海浪声始终静悄悄的。
“我没说错吧,他最能编。”
感慨之后,赵庆仔细琢磨,感觉还挺有道理。
“可不是嘛,都怪宋穆要建什么听涛阁,否则也不会抓孩子,更不会有孩子死在那儿。”
“是吗?没有宋穆也会有其他知县,不修建听涛阁也会修建别的。类似的事,在别的县城也时有发生,不止是河海县。”
梅雨诗语气低沉,她想起一个人,想起江向南此前那番令人震撼的话语。
赵庆沉默不语,他能接受宋穆有罪,但要说出所有知县都有罪,对他的冲击力太大,心理上便难以接受。
有许多事司空见惯,细想觉得不对,可一直都是如此,怎么会不对呢?
如果将修建听涛阁的孩子换成成年人,他就不觉得有错,即便死了人。服劳役本就是理所当然的,千百年来都是如此,怎会有错。死人之事,只要不是有意所为,只能说此人命不好,怨不得别人。
……
院落中传出声声呢喃,还有“吱呀吱呀”的轻微响动。
门没有关,江向南径直走进去,第一眼便瞧见摇晃木马的石婶子,马背上放着几件小衣服,她双目爱怜,口中含糊不清的说着话。
石伯坐在她旁边,愣神的瞧着妻子。
看见江向南进来,他声音嘶哑的道:“我在牢里见过她,衙役们说她是朱桓艋的女儿,是她爹害死了我的雨儿。”
浑浊的双眼中泪水流出,粗糙的大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之后又颓然松开。
“我真想杀了她,为我的雨儿报仇,可她还是个孩子,那么小,那么可怜,我真的下不了手。”
他仰起头,溢满泪水的双眼写着迷茫、愤怒,他吼叫着:“我的雨儿也是个孩子,他还那么小,他们怎么就下得了手。”
“畜生,他们都是畜生呐!”
他嚎啕大哭,那么悲伤,愤怒,和无力。
“别吵,会吓坏雨儿。”石婶子扭过头,气恼的训斥,转过头去,瞧着马背上的小衣服,温言细语:“不怕不怕。”
江向南根本不知道石伯认识朱琪,他来只是想看看石婶子的状况,顺便拿些钱给石伯。
一千文的朱雀宝钞就在他怀里,江向南却没有拿出来,此时拿钱给石伯,算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