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掀起巨浪,却吹不散浓雾,一艘战船随着浪涛起起伏伏,破旧,阴气森森。
缆绳腐烂,不见风帆,甲板上也看不到人影。
甲板之下亮着微弱的灯光,在风浪中摇曳,一道身影摇摇晃晃,如同鬼魅。
他左手持着一方砚台,刚研磨出的浓墨,墨呈血色,凄厉的叫喊声从砚台内传出,血墨中渐渐鼓起,形状似人,挥舞着手脚,挣扎。
鬼魅身影面朝着一幅画,画的是人,四肢、五官乃至发丝都纤毫毕现,连表情都如真人一般灵动,只是双眼中没有瞳孔,呆滞、空洞。
他癫狂的大笑,右手执笔,落向砚台。砚台内的叫喊声愈发凄厉,鬼魅身影笑着,极其兴奋,身体都在颤动。
将形状似人的血墨卷入笔尖,两次点染,为人物画的双眼添加了瞳孔。
凄厉的叫喊声停歇,然后又一次响起,源头不是砚台,是勾勒在战船上的人物画。
摇曳的灯光照亮人物画,它竟动了起来,挥舞四肢,挣扎着,一道虚影渐渐从船体内鼓起,脱离,在战船内游荡。
鬼魅的身影双眼赤红,尽显疯狂之色,笑声愈发癫狂。
一幅巨大的画作遍及整艘战船,甲板、船舷,每个角落,画作由无数人物组成,或站立、或佝偻,或欢愉或痛苦,或麻木或杀戮,姿态、神情千奇百怪,其中大部分都没有瞳孔。
鬼魅的身影疯狂自语:“墨,墨不够……”
……
画中人全都被凶礼超度,可笼罩在江向南心头的阴影并未随之消失,相反,危机感越来越强烈。
“寻音”双爪扣着他的手臂,灵活的小脑袋动也不动,显然附近没有任何不正常的水声。
“不管怎么说,尽快离开这里是没错的。”
战船沉在海底多年,可是否真的遗弃谁也不敢保证。万一河神是将它作为储备,不时回来巡查,甚至是一大一小两艘战船之间存在某种特殊的感应,就像他祭祀河神时看到远处战船内的画中人。
画中人被他以凶礼超度,极有可能已经被河神察觉,他强烈的危机感也来源于此。
他一人可不是河神的对手,赶紧回去找丁梦安,顺便将自己的发现告诉她。
从倾倒的战船内游出,寻找被他安置在附近的鲨鱼,鲨鱼蛰伏在海底一动不动,等江向南游到近处,发现它已经死了。
尸体丰润不干瘪,并非被画中人吸血,外表没有任何伤口,也不是遭遇妖裔袭击。
尸体冰凉,死去有一阵了,或许就在自己进入战船后不久。
祭祀的舞蹈搅动水流,对“寻音”有一定的影响,可船外有明显的动静,“寻音”绝对能够发觉。
使用一段时间之后,他对这件载入列传的艺物有着绝对的信心。
是鳋鱼吗?
不清楚鳋鱼水遁的原理,尽管觉得不可能,他也不敢完全否定。
“碰上河神还能理解,为什么会是鳋鱼。海底这么大,动不动就能让我们碰上,是我倒霉,还是鳋鱼太多,撒的满海底都是,就跟老鼠一样?”
想也知道不可能会有那么多君子。
“缚”字锁链如数十条蛇缠绕着他,朝外舞动,抗拒任何生命接近,毫不迟疑的让对方失去反抗之力。
下一刻,心中的危机感无限放大,江向南瞬间失去反抗之力,身体被禁锢,僵硬,无法动弹。
不是“缚”字,是纯粹的力量,强大到无法想象,无可匹敌,仅仅露出些许端倪便令江向南连反抗的念头都无法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