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庙尽管破破烂烂的,但是栖身在土地庙总比栖身在露天好。其实,让功遂选择,他倒想栖身在露天里。跟着师父这几年,他看得出师父不是一个一般的和尚。
师父看起来疯疯癫癫的,行为怪异,但是功遂总觉得师父能耐不小。就说着冰天雪地的,师父赤着脚,脚不曾冻着。
功遂虽然也只穿着单薄的破衣烂衫,师父让他跟紧他,不要落在十步之外,他谨遵师命,难得有那么几次落在了十步之外,结果他不但肚子饿得慌,也冻的他浑身颤抖不已,他赶紧赶上师父。距离师父十步之内,他又感觉不到饥饿和寒冷了。
师徒俩歇息在破烂的土地庙,庙外寒风呼啸,间或有骇人的禽兽的嘶鸣传来,功遂靠着庙里的一根柱子,愣愣地看着师父。
癞头和尚盘腿端坐,面向泥塑的色彩褪尽的土地爷,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嘴唇蠕动着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师父怪异的言行举止,在功遂看来那可是超凡脱俗的。
困了,功遂接连打了几个哈欠,熬不住了,他睡眼迷离中,看到了燃烧的火焰。好温暖的火焰啊!双亲从庙门外也来到了土地庙里。母亲蹲下身子抚摸着熟睡过去的儿子,父亲站着,慈祥地望着他。
夜半时分,功遂被一只从房顶上掉下落到他头上的一只老鼠给惊醒了。梦中断了,他的双亲不见了,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看到土地庙里就他一个人,师父不见了。
功遂打了个激灵。好冷的天啊!感觉到冷,他才意识到师父肯定离他在十步之外。
师傅不会轻易离开他的,功遂细听周围的动静,隐隐约约似乎在土地庙外有异常的响声。寒风还在刮着,呜呜作响,功遂听得出风雪之声,但是在风雪之声中还夹杂着怪怪的声响。
蹑手蹑脚地走近破庙的窗户,黑暗中,冻得浑身发抖的功遂咬紧牙关,大着胆子望向窗外。窗外白雪皑皑,鹅毛般的大雪还在纷纷扬扬地飘散着。雪光冲淡了夜色,功遂看到在土地庙外的雪地上两个人影正在打斗。
“师父!”功遂失声叫道,随即他赶紧抬起右手捂住了嘴巴,他担心他的叫喊被师父听到,从而会让师父分心。
年龄在增长,终年累月的跟师父云游四方,他也长足了见识。师父教他拳脚功夫,还教授了他不少的口诀,经过翻来覆去的琢磨,他还琢磨出了一个又一个口诀的意思。
“师父叫我背诵的口诀,原来都是武功心法呀!”功遂豁然开朗,他更加地敬重师父,师父对他真的是用心良苦啊!
眼看着师父跟一个影子般的幽灵打得难分难解,功遂心急如焚,他已经忘却了寒冷和饥饿,他的心目中只有师父,他唯恐师父遭遇不测,他狠劲咬着嘴唇,以至于把嘴唇都咬破了。
看的功遂眼睛都发酸了,他也看不出师父和幽灵谁胜谁负。刹那间,功遂意念闪出师父教他的一个口诀,他照着自己理解的口诀的意思闭上双眼、聚精凝神,心里尽想着师父打败幽灵。
说来也挺奇怪的。功遂忽然听到幽灵喊道:“冥善亲王,你竟然有帮手。我不跟你打了,我得走了。改日我和你单打独斗。”
幽灵话音才落,受到幽灵话语惊扰的功遂稍微一分神,他凝聚的意念力在他双眼睁开的瞬间消散了。他也因此感觉心里不舒,血气上涌,一张口,他喷出一口鲜血便昏厥了过去。
“师父……”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功遂看来是受了伤,他想起身,浑身软绵绵的。师父傻傻地笑着瞅着功遂。
“给,吃吧!好徒儿。”师父右手拿给他一只烧熟的野物,功遂看得出这是一只野鸡。
他起不来,斜着眼睛扫视着土地庙,不曾看到火堆。最后,他望着师父,声音微弱地问师父道:“师父,徒儿怕师父有闪失,才……才出手……帮……”
“好徒儿,快吃!”难得一见师父笑着跟他说话。屈指可数,师父爱冲他笑,但是很少一边笑一边跟他说什么的。
“快吃!好徒儿。烤肉要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今天师父烤的这只野鸡,手法跟以前烤给你吃的野味不一样,你赶快尝尝,看你能不能吃出跟以前的味道来。”
师父无恙,功遂心里踏实了。他挣扎着要坐起来,因为躺着不能吃东西。
“嗨!看我!”师父不好意思起来,说,“我怎么就没想到你躺着的,怎么吃东西啊!”说话间,师父把右手拿着的烤野鸡换到左手拿着,伸过胖乎乎的右手从他的背后扶他坐了起来。
师父的右手没有抽回。靠着师父的右手,功遂吃着师父给他的香味四溢的烤野鸡,吃一口望一眼师父,浓眉大眼里泪光在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