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蜂谷的谷口很是狭窄,两边的绝壁贴得极近,挤得谷口逼仄难行。真个是“悬崖高万丈,倚作上天梯”,又恰是“青峰如屏高插天,悬崖积翠生云烟”。
彩虹牛飞到谷口,对背上的我说:主人,谷口难行,我怕碰着你们,你们能不能暂且下来,走上片刻,待出了谷口,我再驭着你们前行。
我连忙下来对彩虹牛说:彩虹牛,能不能让小邪坐在你身上,我怕地上的荆棘丛划伤了她。
江野樱也下来说道:不用了,我又不是爹娘惯养的,何况我都不知道我爹娘是谁。走,箫亲人,咱俩患难与共。
说完,她向我伸过来她的皓腕。
我牵着江野樱的玉手说:小邪,不如我背你吧?
江野樱笑着对我说:咱们这是回高老庄还是去毒蜂谷?
我回道:当然是毒蜂谷了。
江野樱笑出声来说:那你就不要学猪八戒背媳妇,强抢民女啦。我又没有那么娇弱。
我不好意思地点点头,与江野樱携手同行。
走着走着,我回味起刚才与老榕王的对话,有些激动莫名地对江野樱说:小邪,我自己都崇拜自己,你说我跟老榕王对话时,怎么能说出那么有水平的话呢,简直到了哲学的高度!不对,比哲学高度还要高,是……“道”的高度。
江野樱轻揪了一下我的耳朵说:得了吧你,又吹起牛了,小心彩虹牛拿你当饲料吃了。不过,我挺佩服你所说的,更佩服老榕王所说的。
我问道:小邪,你说我之所以能说出那些话,是不是因为我当时置身在某个气场里?
江野樱若有所思地说:也许你当时置“心”在了“万心互联”的气场,是代表千亿颗心发声的。是在与千亿颗心同频共振的情况下,说出那些心里话的!
我眼睛一亮地说:小邪,你说的太对了!知我者,小邪也!
江野樱也俏皮道:让我生长者,“牛粪”也!
我刮了一下她轻灵的鼻翼说:不是说好的白青蛙与绿天鹅吗?怎么成了牛粪和鲜花的关系了。
江野樱回道:反正都一样,都是你沾便宜,我吃亏。
当我回头看到彩虹牛也不住点头时,似乎想起什么,便煞有介事地对彩虹牛说:彩虹牛,以后请不要叫我主人了,就叫我天帆吧,不叫牛粪就行。
彩虹牛奇怪地问:主人,为什么?
我认真地回答:因为咱们是平等的,没有主仆之分,是朋友关系。
彩虹牛不太明白地说:主人,我不太明白您说的,难道您不想让我伺候您了,您不要我了?
我解释道:怎么会呢!咱俩只是分工不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你做好你彩虹牛该做的事,我做好我箫天帆该做的事,如此而已。
彩虹牛反问道:可我也没有觉得自己低贱呀,相反,我还很享受被你骑在头上的感觉的。只求求主人千万不要见外,否则弄得我以后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咱们的主仆关系了,弄不好还会影响我的工作积极性呢。
我一听,不知说什么好,只好无奈地说:算了,你愿意叫什么就叫什么吧,反正也只是一种称呼而已。
彩虹牛高兴地摇着尾巴说:叫主人让我舒服,叫主人让我有安全感,我还是叫您主人踏实!
我能说什么呢?只好说:随便你。
这时江野樱在我身边耳语了几句:天帆,不要着急,凡事慢慢来,慢慢启蒙,慢慢觉悟,否则你不仅自己很尴尬,也会吓着人家。虽然在你心里等级观念可能没了,但所谓当仆从的,总有一个诚慌诚恐,浑然不觉的惯性过程。允许人家“愚”一会儿,“昧”一会儿,“跪”一会儿,给人家一些慢慢醒悟的时间,不着急,让启蒙开智再飞一会儿!
没想到江野樱见解竟然这样深刻,我经不住握紧她的小手说:小邪,我找你找对了!不仅找到了真爱,还找到知己!
江野樱开玩笑说:你真赚大了,别人想红袖添香都不可得,你是红袖绿袖样样占全!
我也开玩笑说:我还红内裤绿内裤样样占全呢。
一路笑着闹着,说着逗着,我们不知不觉走出了毒蜂谷的谷口。
一走出谷口,让我们震惊的事情发生了!只见有许许多多无根的大红喇叭花悬浮在半空,正冲我们大声喊着: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妈呀,这些喇叭花比洗脸盆还要大,红得极其夸张,艳红艳红的,俗红俗红的,它们发出的欢呼声如同从扩音器里传出来,震得人耳膜嗡嗡响!
天呀!这是怎么回事?原来以为走进毒蜂谷迎接我们的会是一群又一群的毒蜂,我和江野樱甚至都把面罩带上了。可没想到迎接我们的竟然是一群又一群俗不可耐,变态变异,疯狂无比的大红喇叭花。
正当我和江野樱准备把耳朵捂上时,山路上一排又一排会鼓掌的猴子出现了,它们和那些喇叭花一样,摆起夹道欢迎的架式,仿佛我们是什么钦差大臣,来这里巡察一般。
你看那些猴子拍得那个起劲呀,没看到它们屁股红,倒是看到它们的脸都红了,如喝多了酒一样泛着烂腮红。这些排队鼓掌的猴子一个个唯唯诺诺的,一个个毕恭毕敬的。谁也不敢抓耳挠腮,活蹦乱跳,更别提敢擅自离开“猴仗队”了。
我再仔细一看,发现这些猴子都穿着一种怪异的大红官服,颜色像狗血。官服的右前襟上标注着品级,一般都是十品开外。这得是多么小的小官呀,比芝麻官还要小很多!难道猴界的官,品级分得如此之细吗?猴数如此众多吗?是个猴就是官吗?
正这样想着,在一群七品猴(终于见到七品猴了,七品以上的猴,猴头上还额外加了一顶绿官帽)的簇拥下,迎面走来一个宽袍大袖,鹅冠博带的中年发福大叔。他长着一张面团脸,这张脸像是发面发过了头,又暄又软,让人忍不住想去捏一捏,摁一摁。
此人很恭敬地向我们施礼道:两位帅哥美女想必也是慕名而来吧?欢迎光临。
我莫名其妙地问他:这是毒蜂谷吗?
那家伙肯定地说:当然是啦!
我又问:那你就是冷月溪啦?
那家伙摇着发面脸说:我怎么可能是冷月溪呢?我怎么能跟冷教授相比呢?人家可是学界的大咖呀!是无可比拟的技术权威呀!
我又奇怪地问:他是不是个养蜂的?而且是养毒蜂的?
那家伙笑着说:这你们就不懂了吧,冷教授其实是制作毒蜂的高人!牛人!
我惊诧地问:制作毒蜂?你的意思他不是养殖毒蜂的,而是生产毒蜂的?可他生产毒蜂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呢?
那家伙又笑着说:小帅哥,你的站位太低了。冷教授研究制作的毒蜂,那可是高科技呀。他制作毒蜂的目的,自然是想要为蜗角世界做出突出贡献呀!
我瞪大眼睛说:这是什么悖论?制作毒蜂是为社会做贡献?难道是用这毒蜂来冶病?
那家伙反弹琵琶地说:对,就是为了冶病,治厚脸皮的病,治黑心肠的病,治厚黑之病!
我愈加困惑地说:我们就是厚黑学院的学生,难道我们有病吗?
那家伙一听我们是厚黑学院的学生,便惋惜地说:原来你们是厚黑学院的学生呀!怪不得从你们的气色可以看出,你们病得不轻。赶快从厚黑学院退学吧,转学到我们学院吧!
我有些生气地说:我看你才病得不轻,你究竟是哪个学院的?
那家伙自豪地说:本人是正大学院正人系的副教授,名叫郝正人!
江野樱哂笑地说:原来你是整大学院整人系的好整人呀?
郝正人“一本整经”地说:怎么?姑娘认识我?听姑娘的口音,不像蜗角世界的人呀?
江野樱答道: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但像你这样的人,我似乎见过。
郝正人大言不惭地说:鄙人长了一张大众脸,可却有一颗出众的心。在我们正大学院我是级的正人君子。看姑娘和这位公子的品貌,被埋没在厚黑学院有些可惜了,不如来我们正大学院正人系就读吧,我一定会好好栽培二位,让二位前途似锦,功成名就!
江野樱不屑地说:我听说过你们整大学院,我也听说过你们整人系,似乎名声不好。算了,我们还是不说这些了,我就想问问,我们要找的冷月溪到底在哪里?
郝正人尴尬地说:你是说冷教授吧?不瞒你们说,他原本是厚黑学院的教授,后来受厚黑学院破坏,才沦落到毒蜂谷里。我千里迢迢过来,就是为了聘请冷教授到我们学院任职。这不,我准备的“花喇叭”和“官位猴”就是为了接迎冷教授用的,没想到被你们俩个提前享用了!也罢,也罢,就当演练吧!
郝正人对我们说完,就冲着那些“官位猴”和“花喇叭”命令道:你们都听好了,一会冷教授就要出谷了,你们该抬轿的抬轿,该吹喇叭的吹喇叭,该列队鼓掌欢送的列队鼓掌欢送!一定要气氛热烈,一定要锣鼓喧天!不得有误!
众猴和众喇叭花齐声应道:请“正人君”放心!
话音刚落,在我们近前的一大堆绿喇叭花(天呀,绿喇叭花的绿也太扎眼了,看见它们,我宁可患上色盲症)就吹起了刺耳的“自己”,也就是“自吹自嗨”,那声音难听得像是死了人一样。
接着约一百个二十品的“官位猴”抬着一顶巨大的像是“人血染红”的大轿子向远处的一间茅草房抬去(我就纳了闷了,这轿子它们是怎么抬进山谷里来的?莫非这山谷另有一条康庄大道?后来问了一个“官位猴”才知道,它们是坐着一艘“航母云”空降下来的)。
又有约二百个十品的“官位猴“敲起挂在脖子上的,与自己身高不成比例的大鼓。那鼓声在山谷里伴着回音震天响。那些在山谷口悬浮的大红喇叭花此刻又欢腾起来了,它们叫嚷道:欢迎欢迎,热烈欢迎!天呀,这场面,迎接圣驾也不过如此吧?!
正当郝正人率领他那些七品的“官位猴”走向茅草房,准备隆重请出冷月溪时,突然一股股相当于十级的狂风袭来,不仅把郝正人和那些“七品猴”吹得东倒西歪,纷纷摔倒地上,而且将那栋茅草屋也掀上了天。
再看天上,突然呈显出两张硕大无比的黑绿色的脸。只有脸,没有人身。
江野樱一看,忙帮我罩上面罩,自己又带上面罩说:天帆,幸亏我们有虹母娘娘给的彩虹衣,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不过,这回我们有好戏看了!
我仰天一看,惊奇地问江野樱:天空中的那两张脸怎么似曾相识呀?
江野樱笑道:那是咱们厚黑学院的火里冰和冰里火呀!
我又问:他们来这里干什么?他们施展的是不是脸皮功呀?脸皮功可真恶心,那两张脸像是快要臭了的猪肝!
江野樱又笑着说:我不知道是豺狼咬豺狼?还是狐狸咬狐狸,反正应该都是狗咬狗,一嘴毛。
正说着,狂风暂歇,郝正人和“七品猴”边看着天上的大脸,边想要爬起来。
妈呀!天空中的那两张巨脸突兀又变成墨蓝色。恶心的场面出现了,但见郝正人和那些“七品猴”开始大小便失禁了,撒的撒,拉的拉,一股接一股的恶臭,好不热闹。而且他们还不停地浑身发抖,像是在打摆子一样。
恰此时,在那间被掀飞的茅草屋中猛然飞出一个长着巨大翅膀的怪物,看那翅膀宛若放大百倍的大黄蜂翅。这只怪物的头部整个被一双极其夸张的复眼所覆盖,浑身上下长满了约二米长的刺针。另外在它硕大的蜂身上,绑着六个类似蜂巢一样的东西。
但见那大怪物飞到空中,对着那两张恐怖的巨脸说道:冰里火,火里冰,你们还让不让人活了?把人都逼到荒山野岭里来养蜂了,难道还不肯放过?!
那张巨脸中的一张狰狞地对大怪物说道:冷月溪,别骗人了!你是在隐居吗?你是在养蜂吗?怎么没有见到一滴蜂蜜?你分明是躲进山谷里偷偷研制破解我们厚黑功的毒蜂机器人!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吗?你现在的样子恰恰是不打自招!你还暗中跟正大学院勾结,企图一举毁灭我们厚黑学院!你这厚黑学院的叛徒!你这厚黑学院的败类!看招!
说罢,两张已陡变成火红色的巨脸分别向冷月溪喷出两团高温烈火!
冷月溪并不躲闪,他身上的“复合外挂机器人”,别说是千度的高温,就是万度的高温也奈何不得!
相反,他冲着那两张巨脸迎头飞去,且启动机关释放出蜂巢里的万只毒蜂。好壮观的一场毒蜂风暴,但见毒蜂过处,那两张巨脸被蜇得左一个大包又一个囊肿。
冷月溪又看准目标,发射出一根长长的毒刺,刺进一张巨脸的右鼻孔;紧接着又发射出一根倒钩毒刺,射进另一张巨脸的左鼻孔。但见两张巨脸疼得面日狰狞,扭曲变形。只好分别收了脸皮功,如闪电般逃之夭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