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德柱蹲在茅厕里,嘴里吧吧的嘬着旱烟袋。
对面蹲着强憨,光头锃亮,双目圆睁,直勾勾地盯着老苟。
老苟叹了口气,起身出了茅厕。
他连裤子都没脱,就是跑出来躲个清静。
阿强亦步亦趋,坚定地跟在他屁股后边,不远不近,伸手就能捞到老苟的距离。
“憨娃,跟紧了你苟娃哥,睡觉拉屎都给三叔盯着!要是你苟娃哥出了差错,三天没有饭吃!记住了?还有,不得出村。”
前一天晚上,刘三叔直接给强憨下了死命令。
阿强脑子不好使,但是特听话,而且认死理,当真是亦步亦趋,就连上茅厕都如影随形。
斧子早给收走了,老苟看了看强憨那好比城门的魁梧身形,也就熄了逃跑的念想。
人生地不熟的,跑得了熊大,跑得过强哥?
老苟心情烦躁,但也没冲着强憨撒气。这傻兄弟是当真觉这是好事,就连自己都有点犹豫。
刘三叔给人看了一辈子面相,当然看出了自己的不乐意,昨天晚上跟自己磨叨了半宿,几乎说破了嘴皮。
尽管老苟心里颇为抗拒,但也不得不承认,从对方的角度来看,还当真是没有害自己的意思。
“苟娃子,莫要埋怨三叔,你自个寻思,这大山你咋个出去?熊爷爷虽是个蛮狠的,可也算讲理,自打桃花娘娘投了人胎修道,脾气不知好了多少,你娃自个出山,再遇上个猪爷爷牛爷爷,可够人家几口吃的?”
嘿,这是晓之以理?
老子凡人一个,想要活命,要么转职牛郎,要么下海当鸭,总之不当人子呗。
“你娃细寻摸,咱这地界离幽燕之地多远?你娃咋个回去,若是入了娘娘的眼,成了熊爷爷的妹夫,要么修了仙法自行回家,要么请熊爷爷施法送你娃返乡,可不都是办法。”
呦呵,这是诱之以利了?
别说一年了,估计俩月老子就成了药渣了,到时候烧成灰,估计不多不少五两六钱,正应了天师金口玉批的命格呗。
“那桃花娘娘美若天仙,最是心地良善,咱这十里八乡老老少少,谁不念着人家娘娘的好。要不是有娘娘劝着,每年几担糟酒哪换得来平安?少不得童男童女三牲六畜吧。你娃别说入赘冲喜,能见着娘娘都是修来的福分。”
得,动之以情,外加半条美人计。
我老苟可不是未经人事的童子鸡,不敢说浪迹花丛小郎君,商务模特的小手可也是摸过的,你当我没见过世面么。
“你娃能囫囵着走下山来,当真以为自个福大命大?怕是早就上了熊爷爷的账本本,可不敢拿搪充大,白白害了性命啊。”
哈哈,老子……老子……老……老叔你是我亲老叔,我老苟就是个糊涂王八蛋!
苟德柱冷汗流了一背,后半夜几乎一点没睡。
自己从醒来赶路,直到遇上死人,身边连个虫子都不见。
就算那位熊大爷凶名在外,那些毫无灵智的虫豸鱼虾如何得知?想来只有一个可能,人家就在附近瞅着,还特意没让自己察觉。
还有那块长生锁片,若真是神异之物灵智自生,被一把破斧子比划比划就俯首帖耳了?想来这长命百岁怕的不是自己的斧子,而是盯着自个的那位熊大爷爷吧!
还有那一开始的红光,血红血红的,断头大哥浑身干瘪,那一腔子血去哪了?要是真如刘三叔说的,那位熊大爷陪着妹妹修道,看得上这点毛血旺?
哈哈,自个还在这感觉良好呢,原来早上了人家菜谱了。
想通了一切的老苟同志反倒没了负担。尽管还有点怨气,但也算是明白了局势。
该吃吃该睡睡,愁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