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苟也不客气,当下直接说道:
“五柳先生乃东晋士子,这一首《桃花源记》写于元熙年间,正是晋宋易主之际,彼时,刘裕废晋恭帝为零陵王,改年号为“永初”,次年,又用棉被闷死了晋恭帝。”
老苟又喝了口酒,叹道:
“五柳先生性格耿直,清明廉正,不愿卑躬屈膝攀附权贵,此时已然归隐田园,躬耕僻野,这首《桃花源记》,却是控诉浊世,寄托遐思了。”
说罢看向那小柳儿,语带劝诫地说道:
“小娘子唱这文章时,满腔富贵欢喜之调,既不符桃源避世之意,更不明五柳先生心中的悲愤,自然就差了些意思了。依在下看,以小娘子的唱腔,该当唱个金玉满堂,盛世繁华味道的曲子,来的更合适些。”
那女子脸显愧色,低头拜服。
锦衣公子眼中一亮,越发觉得眼前这人有意思,拍手笑道:
“先生学富五车,字字珠玑,另咱家豁然开朗,当浮一大白。”
说罢端起酒盏,正要入口,却皱了皱眉,冲着一旁的仆人说道:
“这酒差了些意境,去我马上取了那坛松醪春来。”
那仆人正是先前引着老苟进来的高手,此时躬身应是,连忙出门取酒去了。
锦衣公子玉面带笑,有如春风,笑着道:
“这家的桂花醑虽还算香甜,却是不合先生刚刚所说的意境,咱家正好带了合适的好酒,还请先生品鉴。”
唐人在酿酒原料上作了不少文章,此时添加植物叶、花、果实或各种药材制作的酒,都达到了较高水平。
几人刚才所喝的桂花醑,是用桂花、米和麴酿成的一种美酒,色泽金黄,香气馥郁,入口甜蜜,在此时极为流行。不但颇为文人雅士所垂青,就连皇帝赏赐臣属时,也经常使用此酒。
这锦衣公子所说的松醪春则是一种用松花松膏酿制的酒,产于湖南湘潭、长沙一带,色做青绿,气味芬芳,入口颇为爽凛。真所谓“松花酿酒,春水煎茶”,极受世人喜爱,直到元明时期都十分流行。
老苟见这人连喝酒都如此讲究,身边侍卫也是武侯司中的高手,心中越发好奇,不禁开口问道:
“承蒙招待,还不知公子身份,当真汗颜。”
锦衣公子微微一笑,说道:
“兴之所至罢了,何必管那等俗世礼节,先生若是不嫌弃,叫我一声九郎便是。”
老苟见这人年岁不大,肤色白皙,眉眼间全是得意之色,一双眼珠微微带着碧色,显得英俊异常。
心中暗暗称怪,最近老是遇上美男子,这人虽然年岁尚幼,但性情却是极为豪爽,颇有魏晋时期的文人风骨。
当下也笑着说道:
“如此倒也痛快,在下痴长几岁,就托大叫一声九郎兄弟了。”
一旁的几个随从护卫全都面露惊色,一个铁塔般的护卫更是瞪圆了双眼,右手已然扶到了刀柄之上。
那叫做九郎的公子却是大为惊喜,他本是名门望族之后,身份尊崇,自小集万千宠爱与一身,周边仆从护卫没一个不是战战兢兢唯唯诺诺,连正视自己都不敢,今日遇上个浑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当真是又惊又喜。
“如此最好了,还没问过先生如何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