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双手结印,轮番点亮十指的甲纹,口中轻叱九字真言;而那一片笏板内的星纹也如同华灯初上一般相继点亮。由此可见,老者由符箓祝咒而出的每一个九字真言,都能够点亮那一片笏板内的一段星纹!红、橙、黄、绿、蓝、靛、紫、黑、白九色在星纹内交相辉映,熠熠生辉。这是一件九色玉髓!
所具象出来的星纹浑然天成的连接起来,变成了一把顶天立地的玉具剑:那一件九色玉髓分别化作了剑首、剑格、剑璏、剑珌四个部分,而从虚空之中浮现出来的星纹则化作了剑身,将那四个部分天衣无缝的连接在了一起,这才有了欲与宫殿试比高的一柄玉具剑!
星落大陆之上的玉具剑,都是一品纹器,剑首、剑格、剑璏、剑珌四个部分为玉器,剑身为奎金。
玉具剑,剑首圆而薄,对应的正是笏板的圆端;剑格是镶嵌于剑柄与剑身交接处的;剑璏是镶嵌于剑鞘上,供穿带佩系之用的,俗称文带;剑珌是安在剑鞘尾端的。
等到老者双手由手印变换成了六甲剑指之时,那一柄玉具剑的具象已经完全成形!
剑首、剑格、剑璏、剑珌四个部分即对应着九色玉髓四段。四段玉髓内的星纹各自延伸出来,与那几段由玄妙星纹连接成的剑身,形成了一柄完整的玉具剑。
老者双手结印时十指的甲纹,此时已经敛去不见,十指的指甲全都是黯淡无光。
老者似乎已经将十指的甲纹化作那剑身的星纹,与九色玉髓以及玉髓内的星纹,相互融合、具象成了这么一柄顶天立地的玉具剑!
“即便是你们帝天亲至,我也一剑将其狗头剁了下来!”老者恣意疏狂的放出豪言,手中剑指向前一引,那一柄顶天立地的玉具剑便向前斩去!
原本就已经是风雨飘零的帝车一重天,轰然崩塌于这势不可挡的一剑之威!比最雄伟的高山还要巍峨的宫殿被一剑劈成两半,就像只是纸糊的一般不堪一击!
一阵雾化过后,北斗七星阵所成的帝车一重天烟消云散,杳无踪影!
潮汐战舰具象出来的七只魔王哀嚎着,似乎正在遭受勾魂摄魄的极刑,转眼之间便幻灭;显出原形的潮汐战舰,如同爆发了星落状态一般,烈火烹油,全舰上下冒出滚滚的浓烟,除了了几位白衣祭司之外,其余的船员、神仆、祭司,不是已经没入帝车一重天的塌陷之中不见踪影,就是困在潮汐战舰当中脱不得身。
包括神使在内的所有白衣祭司已经激活了各自的星域来抵抗一重天塌陷时反噬的天地之威!即便是以星域为屏障,那些璀璨的星辰也如同即将油尽灯枯一般,迅速黯淡了下来。
之前那一座巨石阵,此时自然也已经成了一片废墟,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看不出太大的差别。
老者自然早已经敛去了那一柄顶天立地的玉具剑,随手朝着歪倒在一旁的那个男孩头顶拍了一掌。然而,这一掌击在男孩头顶,却将男孩身下那些碎石压成了齑粉,并没有伤到男孩一星半点!看来正是那墨黑的刺青所起到的保护作用。
老者哂笑一声,或许是因为自恃身份,对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男孩看似想要将其灭口,一击不中便不屑于再出手了。
此时的潮汐战舰,与那些用于布北斗七星阵的锚点已经尽数断开了来;锚,被灵涡所撕裂、吞噬,不知所终;潮汐战舰缓缓向下沉没,在锚点附近便如同之前路大被星落终结时那样,化为了灰烬烟雾,这一阵子的烟雾化作了个比潮汐战舰还要大几分的漩涡将所有残骸吸了进去。除了十余位星殿祭司以及那五艘星舟之上数十位神仆等人之外,其余所有星殿祭司、神仆、一切的东西,全都烟消云散。
这时,那三只一品鲲从透明状态当中浮现出来,并没有任何向老者发起攻击的意图,反而不约而同的将胸鳍平展开来、垂下头鳍、长尾,向老者表达了绝对的臣服之意。然后,那三只鲲才倒退着,再次化为透明状态,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估计多半是提前返程赤奋若大陆去了。
老者嘿嘿一笑,弯腰在脚下的碎石头堆里面摸了两个,捡出一颗石球来收进怀里,然后探手一抓,将之前一直不知道隐匿在何处的那一只拘魂灵兽隔空拿住。
“念在当年也跟你们有过并肩作战的情份上,这一次就饶过你吧!”老者说完,手一松。
拘魂灵兽如蒙大赦,同样作出匍匐状,表达了对老者的绝对臣服。然后,拘魂妖兽同样隐匿了身形,不知所终。
昂吼!
一声浅呤低唱于缥缈之间骤起,蓦然之间转为激昂的长啸,随即又戛然而止,余音飘摇盘旋状,似乎直上云霄。
一条灵体状态的龙在元炁云海之上腾云驾雾而来,老者哈哈一笑,仰天发出一声虎啸,与之呼应。
小村落四周的元炁云海掀起一浪一浪的波谲云诡,当真是云从龙,风从虎,一人一龙,意气风发!
这一条从元炁云海之上踏浪而来的龙,蛟形身躯,覆盖着金绿色的龙鳞,不时作出飘摇盘旋。
老者脚下一蹬,整个人就从那五艘不敢轻举妄动的星舟上方越过,直接落在了那一条龙的龙角后方,双手张开扶住龙角两端。
一人一龙腾空而起,一个猛子扎入元炁云海之中,再也没有显露踪迹。
如果不是现场还有十余位星殿祭司,这一座被匪夷所思能量所摧毁而已经完全化作一大片废墟的小村落,恐怕与其他神战时期的古战场遗迹并没有太大区别。
十余位星殿祭司自然而然的聚集在了神使的四周,众人都陷入了一阵难堪的沉默当中。
“看似炊烟一般的混沌,对于神界的威害其实并没有这么大。只不过是当一重天内出现海量的混沌之时却可以轻易打破一重天的平衡罢了,你们可不要小看了那一块碗大的魂原石,里面那不过只有半碗的‘墨汁’,却是经过数百上千甲子才由反复的潮汐将气雾状混沌凝聚成了墨汁状混沌。”神使开口,打破沉默,说道:“九色星点形成一对遁一。而诞生一对遁一,对应一个单位的元炁,代表新生;消耗一对遁一,对应一个单位的混沌,代表消亡。那一块碗大的魂原石当中,或许就有上千符的混沌,这才导致了北斗七星阵所成的帝车一重天的失衡、解体。”
“仓促之间,我困敦星殿也无法调集更多的潮汐战舰或者卡巴拉战舰前来助阵,否则也不至于是如此结局。与刚才那老者魂级相当的魂士,神战之后,各星殿也有过数次斩获,大圆满境的魂士并非无敌的存在。而且,魂士原本就远比星君初醒要难太多太多,魂士的传承也已经断绝,而星君族群却在不断的成长壮大当中。此消彼长之下,魂士最终还是会变成癣疥之疾,无足轻重。”
“而且,你们也看到了,那六甲剑指开天辟地一般的那一剑,对于弑神者来说明显也是一种极大的消耗。关于这一点,可以从他身上各处显露出来的云纹变得黯淡稀薄,便可见一斑!那弑神者看似破了帝车一重天之后扬长而去,其实又何尝不是无法力敌我们这才选择了落荒而逃呢?!”
无论神使说的话是否在理,众人也得纷纷附和三两句,情绪总算是缓和了下来。
“不过,我们眼下这也不完全是坏事,能够被弑神者选中为其赋魂的灵童,自然是天赋异禀的。”神使指了指仍然在碎石堆上睡得正香的男孩,又说道:“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我们这一位大圆满境的弑神者为我们送来了完成一大半赋魂仪式的灵童,用九色玉髓以及那符箓之道描绘了云纹,只差最后一步在天灵盖之上赋魂了。却也因为这云纹,反而相当于是给了灵童一件护身符,让弑神者最后想要灭口时失手了。”
红衣祭司自然猜到了神使想要振奋众人精神心气,便捧哏道:“奇怪了!那弑神者六甲剑指具象,一剑便劈开了帝车一重天,为何却奈何不了一个不过是刚刚初醒的灵童?”
“那倒也不是奈何不得这灵童。只是平日里大家拿茶杯的时候会使出举鼎之力么?当然不会嘛!”神使一向举止雍容优雅,难得的比手划脚了一番,说道:“云纹其实就相当于是一套星铠,可以提供一定程度的保护,并且在镜界、灵界也会比星君更适应。只要一十二周岁之前不完成赋魂,便再也没有机会成为魂士了。我们未必需要一位星君,但是却可以让魂士至少减少一位,何乐而不为?”
“十二周岁?那正是天狩族群每年需要向神族进贡的童子的年纪底线。”另一位祭司应和道:“每隔一十二年进贡五百童子,可以限制魂士的新增。超过一十二岁的童子也就不需要向神族进贡了。”
神使看着碎了一地的巨石,惋惜道:“仔细琢磨,便能够得到玉石,再经一番精雕细琢、绘上奎纹,便可得玉髓。神战结束这么久了,天狩族群竟然还有如此深厚的底蕴在此布下龙塔!”
“是啊!龙塔就是龙族的倒生树!是所有妖兽晋级的终点。难怪最后是由蜃龙接应弑神者从元炁云海离开。”一位祭司接过话头说道:“蜃龙的天赋便是蜃气,与元炁云海看似几乎没有任何的区别。蜃气便是蜃龙的星域,甚至能够蛊惑星尊的感应力,便其产生海市蜃楼的幻觉,简直是无解的存在。”
“这么说来,困敦星殿此次的围捕行动其实并没有任何问题,只是由于蜃龙的存在超出了我们的预计,还没等我们靠近小村落就被蜃龙察觉到了潮汐战舰上船员的异常,再加上后面以围捕魂士为由征用顺风船队的星舟而闹出的动静,这才让我们功亏一篑!”立刻就有祭司心领神会的作出了最为合理的推断,将此次失利的原因归咎到蜃龙身上。最为难能可贵的其实是这一位白衣祭司的立场是来自于另一座星落大陆,以一中立的旁观的角度来看今日之事,说出这么一番话来,相当于是主动为困敦大陆星殿神使作了背书。
另外两位白衣祭司纷纷附和。这三位祭司以及调用的三艘潮汐战舰,便是从名为赤奋若的另外一座星落大陆远道而来的,为了掩盖真实意图甚至不惜“自污”让舰底附满了马牙,通过三只一品鲲担当纤夫,原本也算是作为底牌。北斗七星阵至少需要七艘潮汐战舰以及七位白衣祭司联手,一旦一重天构建完成,神族也无法脱身。潮汐战舰再加上卡巴拉战舰,便可以构建二重天,三重天,甚至最高可达到九重天。九重天,号称是神族星纹,与天狩魂士的赋魂一样,都是各自族群内部的绝密,掌握在族群内极少数特权阶级手中。九重天,已经是属于构建神界的范畴了,此处暂且略过不提。
只是,天算不如人算,弑神者竟然与一条蜃龙为伍,小村落附近数个大小部洲的风吹草动估计都很难瞒得过蜃龙这一位擅长布下海市蜃楼的龙族。困敦星殿自以为瞒天过海,其实一举一动全在蜃龙与弑神者的关注之下,如果不是因为弑神者当时已经开启了赋魂仪式为灵童描绘云纹舍不得半途而废,这一次星殿的围捕行动多半又将会是徒劳无功而返。小村落里的天狩族群甚至有时间将龙塔、族群提前转移,这才造成了村落里面空无一人的情况。
“如此看来,那顺风船队的众人,事先确实不知内情。不然必定会绕道,不再从这小村落经过。”神使转头对红衣祭司说道:“星殿当初承诺了征用星舟船队的报酬是额外补偿一艘潮汐战舰,你去跟进此事,找到那个路小为。不可让星殿失信于人。”
“谨遵神使谕旨。”红衣祭司喝喏,应了下来。
“眼前这一件事情,并不是坏事。再次验证了我们关于赋魂仪式的猜测:龙塔或龙珠,是赋魂的重要部分!星殿、神界的潮汐战舰、兽骑在镜界四处巡弋,导致了魂士无法获得安全的赋魂仪式之场所,只能出此下策,在困敦大陆最边缘的云境之地来尝试进行赋魂。从另一方面来看,天狩魂士的势力已经大不如前。只要按照目前既定的清剿策略坚决的执行下去,进一步压榨魂士的生存空间,从根源上切断魂士的传承......未来可期!”
“龙珠也无法直接汲取元炁,需要通过龙纹转化成龙珠里面的元炁,相当于是星君将九色星点转化成自身的星力。”赤奋若的一位白衣祭司建议道:“我觉得困敦大陆可以像我们赤奋若大陆一样,加强对龙珠的搜集排查力度。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可放走一个!”
神使轻咳了一声,其余困敦大陆的白衣祭司们面面相觑,神色有些微妙有些尴尬,还是红衣祭司开口解释道:“三位远道而来,对于这一份情谊,我们困敦星殿感激不尽,铭记于心。只是,困敦大陆有些情况或许是跟其他十一座星落大陆是不同的。”
“譬如说,为了方便对各星落大陆的数百上千的种族进行管理,星殿是给每一人都发放了铭牌的。这些铭牌上用星笔星附了星纹,记录了每一人的籍贯、姓名、出生年月等等的基本信息,一旦凝聚星力于星纹之上便可以一目了然。铭牌再加上路引,可以知道每一人的动向去留。然而......”
“不承想,这种制度如今居然被人钻了空子。铭牌的材料来自于采制巨石碑过程当中产生的碎料。通过星笔在铭牌上星附了星纹之后,另由星兵在铭牌上刻下独一无二的印记作为双保险。现在却出现了伪造的铭牌,在困敦大陆之上,居然还通行无阻。这个还算是小问题,大不了将铭牌由大小部洲分批逐次回收,再加多三两个标识之后再放回原主,这样折腾一番最多就是费力费时罢了。”
“但是,龙珠,就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