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义略有吃惊,道:“我与这位书生也只是有过一面之缘,客栈中他挺身而出,得罪了那常家兄弟,今日才遭到报复,刚才我路过,见那常家五兄弟太过凶残,于是出手相救。”
陈绥安肃然起敬,他点了点头,低声道:“对那位公子的身世我尚不能完全确定,刚才在下施行救治时,发现他胸前纹有九凤刺青……”
见沈小义不解,陈绥安又道:“据我所知,这九凤刺青只有那一族的皇室宗亲才有资格使用。”
“而且,这位公子身上的九凤颜色,更是极为罕见的金色和绿色绘制而成……”
陈绥安一边踱步,一边自言自语。他很快又摇头否定:“不可能,绝无可能是这样……”
陈绥安突然话锋一转,神情蓦然严肃起来,问道:
“你可知这常家兄弟的身份背景沈公子恐怕是惹上大麻烦了……”
沈小义道:“这几人嚣张跋扈至极,百姓敢怒不敢言,我猜他们必是当地恶霸,仗着人多势众,官府也让他们三分。”
陈绥安点了点头,但又摇了摇头,皱眉道:
“不止如此。此五人为燕来镇知县刘佐傅之子刘曾所豢养的爪牙,多年来狗仗人势鱼肉乡里百姓,他们几兄弟所到之处,便是人间地狱。”
“常顺势力之大,他行至哪里,便相当于刘曾在场一般。”
“至于那刘曾……”陈绥安叹了口气:“简直是无恶不作,有一次因为口角之争,一怒之下杀了楚宁国的使臣,此事几乎惊动圣上,如果没有刘佐傅左右上下疏通,恐怕早已被问斩了……”
沈小义心中暗觉不妙。
陈绥安察觉他脸色变化,问道:“沈公子可曾出手伤那几人未造成重伤吧”
“我杀了他们四兄弟,只剩下常顺被我重伤后逃走了。”
陈绥安闻言脸色骤变,他后退两步,脸色煞白的看着沈小义,过了半晌,长叹一声道:
“沈公子,这般可真是大大的不妙了,刘曾仗着他父亲刘佐傅曾在京城当过官,专横霸道、只手遮天,就连连云洲知府都不放在眼里。”
“那常顺正是刘曾的姐夫,也在县衙挂着个衙役统领的官职,但从来不穿官服,也从不当差。”
陈绥安在堂屋中来回踱步,眉头紧锁,右手不住的捋着颌下浓密的胡须,显得焦虑不安。
沈小义走上前去,抱拳道:“陈郎中请宽心,我原本是来有要事相求,但无意间埋下这祸根,我绝不会连累你,这就速速离去,待几日后风头过了,再来向您请教。”
说罢他转身大踏步就要迈出屋去,陈绥安情急之中一把拽住沈小义的胳膊,喝道:“你这是干什么去!”
他力道之大,拽的沈小义胳膊生疼。
“一人做事一人当,私藏杀人重犯也是死罪。恳请陈郎中照顾好那位书生,改日定当登门重谢。”
沈小义面容平静,经历了许多事,他已将危险看的淡泊。
“你现在出去就是死路一条!我料他们已经开始全城通缉了,在这燕来镇地界内,你断然是无路可逃。”
正说话间,只听得庭院红漆大门外,一阵急促嘈杂的喧闹声传来,伴着几声不耐烦的马嘶,片刻间又传来“砰砰砰”的拍打大门声。
两人相视一眼,陈绥安命小童迟些再开门,转身拉起沈小义走向堂屋西侧,道:“来不及了,先随我躲一躲!”
拍打门环声愈来愈急促,可听得出来门外之人定是怒容满面。
小童吓得站在门口筛糠一般发抖,大气不敢出。
沈小义随陈绥安行至堂屋西墙,陈绥安掀开墙上挂的一幅画,又在旁边一处画旁扳动机关,眼前墙面逐渐移开,竟现出了一个暗室。
陈绥安将沈小义一把推进暗室,又将机关复原,壁画归于原处。
他从容不迫的整了整衣衫,这才端起一杯清茶,吩咐小童开门。
门栓拉开后,门外众人几乎是破门而入,险些将小童撞飞。
为首一人怒气冲冲,在庭院中四处搜寻,看到庭院石榴树下拴着的瘦红马,立刻兴师动众冲到堂屋之内。
暗室中漆黑无比,沈小义过了好一会儿才适应了黑暗。
他发现暗门右侧墙壁处有一个细小的孔洞,恰好在两幅壁画之间,透过孔洞窥向外面,可以清晰的看到密室之外的情景。
来人正是常顺。他右臂已涂满了黑色的药膏,并用木板固定住,无力的垂在身体一侧,铁青色的脸上肌肉扭曲,青筋暴起。
身后站着十几个如狼似虎的捕快,手握铁尺剑和黑铁枷锁,正虎视眈眈的打量着屋内。
陈绥安不露声色,低头轻轻啜饮了一口香茶,抬头问道:“常捕头,好久不见。不知今日如此阵仗又来势匆忙,究竟所为何事”
常顺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飞快的扫视了一圈屋内,嘴角堆起一个难看的笑容,问道:
“陈员外,有人看到杀人重犯潜入你府上,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要告诉我”
陈绥安轻咳了几声,说道:“在下身体偶染轻恙,刚才正在堂屋内打盹,并未闻听有什么异常的动静,倒是你们这七零八落的冲进来,搅了我的黄粱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