脉冲玄针讲究以气御针,气不离针,针不离气,而荆布体内神源被强行压制与封印,只能是靠人体自有的一口先天元气艰难维持。
荆布已然坚持了两息。
文莱一对眼睛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荆布的双手。
她在凤鸣斋也是主修医术,是以对其针法特别好奇。
整个过程,她几乎用上了全副心神,不放过荆布任何的表情动作,单只看他行针的神妙手法便已是最高的享受。
她曾经也见识过太医署圣手孟冼的针术,然而荆布似乎更高一筹。
第三息之后,荆布同时收针,额头早已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文莱迅速从衣袖里掏出一方丝巾手帕,细心体贴地为荆布轻轻擦拭脸上汗水。
整个画面泛起安全温馨的动人感觉。
荆布冲文莱微微一笑。
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时,伽禾大师也慢慢睁开双眼,一片恬静安详,仿若佛光环身。
他体内伤势明显已有好转。
那些断掉堵塞的经脉,慢慢地开始贯通,气流变得平滑顺畅,恢复至如美丽的清河。
那些撕裂凝滞的轮窍,也慢慢地新生扩展,空旷如空谷,如平原。
伽禾大师对眼前的少年笑了笑,道:“小施主的无上医术令老和尚眼界大开,受用无穷。”
荆布拱手施礼,执礼甚恭,欣然道:“我和小莱能亲眼亲睹大师此战风采,不论是您谦虚自守的佛语交锋,还是致虚守静的禅武极境,都令我二人领教不凡,得益不浅。如若他日有成,实拜大师今日之赐。”
伽禾看到四师兄伽见圆寂法身,心里一阵失落与神伤。
自二师兄伽丁早年在朝彻禅院被不良人所杀之后,禅院五子又少了一个。
一切祸因全由衣钵而起。
伽禾缓缓长身而起,双手合十,喟然叹道:“禅门内俗事纷争,打扰二位施主了。”
荆布潇洒地耸肩,道:“大师言重了。佛本是道。这个世界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斗发生。这世上最难应付的也就是‘人’这个家伙,着相入迷者,无时无刻不在勾心斗角,损人利己。只恨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任由我们沉沦颠倒,机心存于胸臆。自古以来,观天之道,执天之行,道立后而德成,尽矣。若从善,行仁义,只能自心见性,离迷离相。”
伽禾大师瞿然动容,眼睛一亮。
此子禅语不俗,貌似与佛有缘啊。
他精擅观人于微,立时听出这番话确是荆布的肺俯之言。
文莱一对美目亮如天上闪烁不休的星儿,深注荆布,射出崇慕的神色。
她觉得自己的先生好生高大,无所不能,拍手欢叫道:“先生微言大义,说的好极了。”
随后,她将目光转投伽禾,欣然道:“大师,其实您不说那些深奥禅语时,觉得您特别亲切。嘻嘻。”
面对文莱活泼俏皮的话语,伽禾竟没有半点反应,突然之间他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荆布对伽禾大师介绍道:“大师,这是小妹文莱。”
文莱闻言,眼睛睁至极限大,按捺不住的抗议道:“先生,不许你说谎。小莱才不是你妹子呢,我是你新收的学生。”
荆布瞬间无语,有一种想揍人的冲动。
伽禾对他二人的关系大致猜测到几分,微笑道:“小莱施主,纯真无邪,心性至善,是个好姑娘。当然,想必也是一个好学生。”
文莱眉飞色舞地趋步上前,朝伽禾躬拜礼,恭敬地道:“多谢大师谬赞。”
再次退到荆布身旁。
当看到荆布一脸懵然的时候,她却满脸得意。
随后,三人静默地将伽见大师安葬在女娲庙广场的一个角落里。
以一坯黄土作别,古往今来几曾免?
悲意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