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四处都是悲情无限的哀鸣。
叫声只有简单的两个音节,好像是两个模糊不清的两个字。
前一个语音悠悠上扬,后面一个则短促而低沉,听上去分明是一种哀哀的呼唤,似乎比子规泣血还要悲伤,悲苦几分,简直让人不忍心再听下去。
荆布看着那只火红色的大山鸟,倏地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道:“雨烟,你知不知道那只大山鸟是雄,还是雌?”
秋雨烟一怔,旋即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荆布很自信的说道:“据在下观察,它应该是一个小伙子!”。
秋雨烟一怔、旋即哑然失笑道:“瞎说。”
荆布认真地道:“我不但知道它的性别,而且还知道它在叫它的恋人。”
秋雨烟忍不住踏前两步,来到他左侧,细看他充盈男性魅力的侧面轮廓的线条,饶有兴趣地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荆布轻叹道:“嫦娥奔月别人间,后羿化鸟望妻还。”
他的话刚说完,那只大山鸟忽然飞向天空,朝明月冲去,一边大声叫喊着——
秋雨烟默然轻颤。
妖族山口羽人后羿与嫦娥的凄美故事,她也有听说过。
时间缓慢地流逝,隐藏在竹林里的妖兽,因为对荆布体内零子气息的先天畏惧,迟迟没有发起攻击。
然而,这片竹林的空间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着变化。除了那些一直生活在其间的妖兽,外来的智慧生命很难摸清楚这种变化的规律,还是那句老话,没有方向,自然无法找到出路。
两人在竹林之中兜兜转转,在荆布草木灵觉之力的指引下,不知不觉的走到了两颗古老的红棉树下。
虽然已过盛开花期,但仍有不少艳丽而硕大的红花依旧俏立枝头,如火如荼,在月光映照下,好似一团团在枝头尽情燃烧、欢快跳跃的火苗,极有气势。
更奇妙的是,这两棵红棉古树环抱一体,枝枝连理,叶叶相贴,连根系也连结在一起。
多少年来,两棵红棉古树风里雨里互相温暖,互相慰藉,始终像是一对情侣紧紧依偎在一起。
荆布洒然笑道:“天色很晚了,不如我们今晚就在这连理树下过夜,共渡一个温馨的晚上,明天的事,明天再想如何?”
秋雨烟蹙起一对黛眉。
对于他这种在言语上讨便宜的伎俩实在是不敢恭维,甚至有点反感,却又无可奈何。
两人察看了一下四周环境。
在古树旁边不远处意外地发现一处约一丈来方的天然泉池,静默雅安,清澈见底,悄无声息地吐纳着天真地秀,流动着生命意蕴。
秋雨烟借着月光看着泉池里的倒影,忽然脸色微变,随后出神般地呆了一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
这一美妙的情绪,被荆布察觉无遗,对秋雨烟身上那秘不可测的感觉有增无减。
最引人入胜是,他隐约感觉到她内心中有着一种超乎一切世俗的安宁平和,似若一泓无底的深潭,独立于人世的纷扰之外。
两人先后喝一口泉水,只觉口感甘甜,浑身舒泰。
明月高悬,景色迷人。
秋雨烟复回古树下,径直盘膝坐起,同时不动声色地将刚才喝水时随手采摘的一根竹枝横搁地面,似要与另一边的荆布切割分界。
随后,眼观鼻,鼻观心,不一会进入了虚静的境界,精、气、神混融合一。
荆布则是劳碌的命,为了防止妖兽扑来袭击,在旁边拾了一些干枯树枝,轻指一点,以火源之气升起一堆篝火。
荆布回到秋雨烟身边,只见她如一尊菩萨般端庄静坐,整个人像会发光似的,红衣玉容,眉目如画,艳光如东方初升起来的旭阳,皎洁似最深黑夜空的一轮明月。
正要紧挨她坐下来时,忽然看到了那根竹枝,不由啼笑皆非。
轻轻将这根竹枝投入前面的火堆之后,他抬头看着那轮弯月以及满天星斗,像是想要弄清楚宇宙与天道的奥妙。
他欢喜夜晚,总不愿睡觉,大抵正因如此吧。
不知过了多久,他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夜已深,清风拂来。
一种被人窥视的感觉自荆布识海涌现出来,随后清晰地捕捉到一丝奇异而凌厉的杀伐气息罩面袭来。
猛地睁开眼来。
月夜依旧,虚空如故,离天明还有一段时间。
视线锁定正前方,霍然只见一位和秋雨烟一模一样的男子,站在自己面前七丈远的一块山岩上,风度翩翩,气宇轩昂,如上仙临尘。
荆布一怔,本以为是秋雨烟,细看却又不像,虽然容貌极其相似,但是神态、表情、气质却完全像另一个人。
他和秋雨烟的确略有不同,脸肌变得晶莹剔透,仿若明月,眼神里的光辉更是深邃难测。
以荆布的灵应与通明,一时亦无法掌握对方的深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