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这种差异,连等待自己的未来,连杀了他是否有罪,连这下该怎么办,这些其实都不明白。
不过,实际上还是知道一些的。
比如说杀了人的人,会以杀人犯的身份被警察逮捕,这种常识还是知道的。
没错,即使本身一点罪过也没有。
“——这样是不行的,明明我一点都没有错,错因为我没错,所以不该被警察逮捕。”
嗯,这种思考模式没错。
所以必须要隐藏起这桩杀人事件才行。
幸好现在并没有目击者,只要把这个尸体藏起来,就能够继续过着平常的生活了。
但是该怎么做?
不但没有可以掩埋的地方,火化也迟早会露出马脚,在现代社会中要完美处理尸体,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可恶!如果说这里是森林或深山,动物就会自然地把尸体吃掉了。
很自然地吃掉……………………?
“对的,只要吃掉不就好了吗?”
当想到这个过于简单的答案时,不禁乐得想跳起舞来,今晚怎么会突然间变得这么聪明,没错,用这方法不就可以简单地处理掉尸体吗?
但要怎么做,到头来当成肉吃还是太大块,不可能在明天早上前就一个人吃掉这么多肉。
那么至少把血喝掉吧。
于是将自己的嘴凑上那人头部的伤口,开始喝起血来。
粘稠的液体一下子充塞了整个喉咙。
喝了一阵子后,突然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不行,实在喝不完,血液这东西会黏在喉咙里,没办法像水一样不停地喝下去,弄不好还可能会因此呛死。
那么究竟要怎么办?肉吃不完,连血也喝不尽。
抱着头紧咬着牙关。
现在的自己,只能够不停地发抖了。
……杀了人。
……连隐藏这件事都做不到。
……杀了人。
……于是自己的人生就要在这里结束了。
陷入混乱,连出口都找不到。
“——为什么不喝到最后呢?”
从男人的背后传来这样一阵声音。
转过头去,看见一位人近中年的男性。
他的身材瘦长,筋骨结实,好像在烦恼什么般,脸上的表情很苦闷。
“你难道是被人的道德感所束缚吗?”
他完全没有去看尸体,只是盯着男人看。
“……道德?”
说完后,男人产生了思考。
这么说来——为什么自己会想到要吃掉这具尸体,喝血的时候也不觉得厌恶,竟然不会觉得把嘴凑到烂掉的伤口上很恶心,到底是怎么了自己?
吃人……不是一件比杀人更不能做的事吗?不管怎样凶恶的杀人犯也不会去吃人,这种恐怖的事,他们连想都不会去想。
——因为,吃人这件事是种很明显的异常行为。
“不过,我认为那样做是很自然的。”
“是吗?那是因为你是特别的——达到杀人这种极限状态时,并没有什么其他的选择,大多数的人格都会在那时刻选择逃离自己的罪孽,但你用你独有的方法去面对,就算从常识看来那是不正常的事,你也不认为那是罪孽。”
男子向自己走近了一步。
比起被看到杀人现场的恐怖,却更感觉像是被选上一般兴奋。
“——我是,特别的?”
“没错,常识已经不在你身上了,在名为常识的世界里异常者并没有罪,因为异常者做出违反常理的事是理所当然,不能用常识来判断善恶。”
他更加走近,将手放到了男人的脸上。
异常“者”,变态,心不在焉。
自己不是那种人,不是那种脱离常轨的人。
但——如果真的自己已经疯了,就算是去杀人,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不是吗?
“我很奇怪……我、并不普通……”
对方无言地点点头,开口道。
“是的,你并不正常,你疯了对吧?既然这样——”
那就疯得更彻底吧。
不知道为何,对方的声音令人感到舒服地渗入了男人整个身体。
嗯,就是这样。
这是为什么呢?光只是接受这件事,身体的颤抖,还有对未来的不安,全都转化成很舒服的爽快感。
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完全看不到东西。
喉咙感到干渴,连呻吟都发不出来。
从体内燃烧起的痛苦,比至今试过的任何药物都要痛快。
没错,这种爽快,就算全身静脉都注射了那美妙的药物也无法达到。
毫无由来地被对方抓着脸孔,一边有生以来第一次痛哭着,感觉好炙热,好高兴,感动到让人想大叫出来。
所以,选择在这里变成疯狂。
最终花了一个小时吃了这人的尸体。
没有使用任何道具,仅靠自己的牙齿和嘴巴,把比自己还大的生物整个吃掉了。
人的肉感觉不出美味或难吃,他只不过在耗费体力去把它咬碎而已。
“一个小时吗?可算是优秀了。”
这是身后那个男人的评价。
转过头去,嘴上都是鲜血,那不是吃人沾上的血,只是因为不停咬碎筋肉与骨头,让他自己的颚骨碎裂,肌肉破烂而已。
就算这样,他还是一刻不停地吃着尸体,最后那具尸体完全从这巷弄里消失了。
“当然还是有限度的,觉醒出了自己的本质到这种地步……还是需要变成现实的。”
一脸茫然地听着对方说话。
“这样下去你很快就会被常识所困,被当做是个吃人的疯子,就这样结束你的人生,但那不可能是你所期望的结局,你想不想拥有不被任何事物束缚的超越‘者’能力,还有超出常规生命的特别性?”
他的声音不像是声音,而像是文字。
那东西犹如直接烙印在已经麻痹的思考中,带着强烈暗示性的咒语。
被自己的血所沾湿喉咙,有如对伸出援手的神祈祷般,上下晃动着头颅。
“那么你就是起始了,预测与粉碎。”
点点头,伸出右手。
在他之前,他问了唯一的一个问题。
“你是什么人?”
那男人眉毛动也不动地回答,那句话语非常地沉重苦闷,像是神谕般回响在巷弄里。
“末日的主宰——肉体的话,就叫骞形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