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父亲向来好酒却不胜酒力,嘴里已经胡噜不清了
“你……你小狗崽子,不总瞅不上你老头种这葡萄吗?觉得我是闲扯功夫,但现在你看,这夏黑,这蓝宝石,这阳光宝石,还有你脑后的提子,长的几灵醒,你看,就你现在喝的这葡萄酒,口感几润贴额,我喝的也几润贴额”
父亲如数家珍的说着,我仰头瞅了瞅头顶上的夏黑,确实那葡萄春天见时还小如弹珠,如今却大如牛眼,黑紫的煞是恰到好处。
我又暗想你喝成这醉样肯定很润贴,你儿子我如今活的却不润贴。
“是是是,爸不早了,你早点进屋去休息会儿”说着我欲扶起他的胳膊,
“不克!”
“你听我说完!你老头今天就来跟你讲讲做人的道理,你晓得在干旱的季节时,是新葡萄藤好,还是老葡萄藤好些?”
我小时候跟在父亲屁股后头种过一段时间葡萄,只是后来自己年岁日长,父亲的葡萄又不如何赚钱,以致于穷到我妈没钱看病,早早逝世,我便渐渐厌恶起父亲的葡萄棚。
高中有一次大醉时将那葡萄棚给一把推倒,平时多话的父亲硬是一个星期里没与我说过一个字。
而如今父亲又问“是新葡萄好,还是老葡萄好”我脑海虽依稀残留点关于葡萄的经验记忆,却也一时吃不准,我便随口胡诌一个。
“老的”
“嘿?”父亲惊讶了一声
“你小狗崽子冒忘记我以前对你滴教导,不错不错,新葡萄藤虽然平时吸收水分滴速度比老葡萄藤快,但一碰到干旱的季节,老葡萄藤比新葡萄藤长滴多,扎根土地滴更深,所以阔以利用地下水来供应,而新葡萄只能坐以,坐以……那个成语叫什么来着?”
父亲红着脸直勾勾的问我
“坐以待毙”我无奈一字一顿的说道
“对对对,坐以待屁!”
噗,我强忍着笑
“对了,你最近跟晗晗是不是闹么矛盾鸟?还是分手鸟?”父亲又突然抬头问道
“没……没啊”我迟疑的回答道
“那么样,亲家母今天碰到我,躲躲闪闪滴!把老王头赶的猪都给撞了,估计……是我老眼昏花看错人了吧,冒分手就好,冒分手就好啊,要知道你这腿有一半也是为了晗晗才……哎,反正做人不能忘恩负义,嗯”
父亲抚了下我的后脑勺,躺倒就睡,不一会便鼾声大作,我不禁莞尔。
对于父亲我又爱又恨,恨他不会挣钱养家,恨他任性妄为,固执己见。
罗田是全国扶贫开发工作的重点县,没有什么经济基础,山里阳光不足,种葡萄也只是勉勉强强罢了。
他却执迷的如着了魔一般,视葡萄如宝贝珍珠,穷的连自己缠卧病榻奄奄一息的妻子,都无钱医治,最后老婆也死了,还安了贫困户的名头,他却浑不在意不以为耻。
可另一方面,他对母亲百依百顺,穷是穷,却总能搞些奇门妙物变着法逗我母亲开心,母亲死的那一天,他坐在门槛上,如一个无助的小孩儿一般,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直到天翻鱼肚白。
哎,父亲虽是一根伏脉千里扎根很深的老葡藤,却终究是长错了位置。
对了,父亲刚才说“亲家母躲躲闪闪”?
想是父亲不致如此老眼昏花的瞧错了,难道,童晗连丈母娘那也打好呼了吗?
我感觉嘴里分外苦涩,最近她音讯全无宛如人间蒸发一般,想是彻底与我决断,这我不怪他。
可她如果以这样的方式,呵呵!
哎,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啊以前的童晗可不是这般啊!
我望着漫天烂漫的星斗,想着,相着,思绪竟不禁纷飞到了高中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