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交流不超过半分钟
“哥哥……怎么啦?”
“没事小软……哦对了,小软,我过几天有点事,没时间照顾你,我先……送你去我爸那住一段时间,我爸可有趣了,他一定会喜欢你的”
“嗯”
“小软你没事吧”
“哥哥不是抛弃你,只是……”
“小软知道,哥哥你去忙你的吧,我有点困了,我先睡了”
“好吧……那我帮你关灯”
整个房间瞬间陷入黑暗
“哥哥你干什么?!”
“我去那边床睡觉啊……”
“哥哥,你就……就睡我这边吧”
听到她声音有点惊恐与颤抖,我迟疑的点了点头,蹑手蹑脚的进入被窝,生怕碰到小软的躯体。
“小软,你以前一个人睡一定很害怕吧”
“一开始是很害怕,但后来我总想象我的旁边一个人男孩,他叫杰利,晚上害怕的时候我总跟他讲话,他可有趣了。可不知为什么,杰利不理我了,好像哥哥来了生我气,我只能跟哥哥讲话了。”
我心里一阵心疼一阵担忧,她真的能看到一个不存在的男孩吗?难怪有时候看她自言自语,有时候跟我说话时也心不在焉,哎,小软一定是孤独久了,精神出现了混乱。
“嗯,以后哥哥就是你的杰利。你好,小软同学,我叫陈杰利”我开玩笑道
“不行哥哥,你不能叫这个名字!杰利就是杰利,他一定是以为我认了哥哥,以为我不跟她玩了。他赌气一段时间,以后肯定还会回来的!”
“好好,我不叫这个名字嗯哪天也让我见见你这位小朋友?我们一定能玩的很开心的!好了小软,不早了,你快去睡吧”我拍了拍她的头
“嗯嗯,对!哥哥一定会跟杰利玩的很好的”
小软说着,拉过了我的手臂搂在怀里,嘴角露出月牙弯似的梨涡微笑
夜如寂寞的黑洞,吞噬所有的声与光,我本睡着昏沉,突然隐隐听到一阵抽泣声,手臂感到一阵的潮湿。
“小软,你怎么啦?”
“哥哥你别去好不好”小软抬起通红的眼,直勾勾的盯着我。
“哥哥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呀”
“我知道哥哥你要去做一件好大好大的事,甚至……可能永远不再回来了!”
小软这次完全放出了声,哭的更悲痛了,我也忍不住悲伤,不停抚摸她的秀发,但她的话更令我惊疑。
“好大好大的事?……你知道啦?”
“我……我刚无意间……看见到你包里的东西,还有你的……你的遗书”
“啊,这……”
我暗骂自己大意,包里放的都是绳子,刀具等凶器,外加那封算是遗书的信,小软这般冰雪聪明,就算不知道我具体要干什么,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沉默的点燃一根烟,我当着她的面一直克制烟瘾,但现在不行了。小软也安静了,就这么静静盯着我手中的烟,火星在黑暗中平行攀爬,像一只猩红的虫子。
终于等我抽完烟,小软说话了。
“哥哥,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小软知道这事一定对你很重要!小软一定拦不住你的,小软也不去拦你……我只是觉得自己好幸福啊,哥哥心里肯定很多苦,还总是装作开心的样子,对我这么好,给我买这么多东西,还总对我傻笑,小软真的好幸福啊”
“小软,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一把将她紧紧搂在怀里,眼泪止不住的流。
第二天醒来,我惊恐的发现小软不在我身边,找遍整个房间也没有,只剩下桌上的一张纸条。
哥哥,你去完成你事情去吧,我先自己去找陈叔叔啦。放心,我看了哥哥的手机,记住了陈叔叔的电话号码,你也告诉过我你老家的位置,我还有一点你给我的钱,我自己坐大巴能找到陈叔叔。哥哥放心,小软不会被别人欺负的,以后我一定替你好好照顾叔叔的!哥哥我会一直在叔叔家等你回来!”
纸条秀娟稚嫩的字迹末角,还有一个小小的爱心,我看完又好笑又好气又担心,她总是懂事的让人心疼。
但我想了想,她有时挺狡黠的,恐怕还真能找到我的父亲。于是我跟父亲打了个电话,讲明了小软来龙去脉,又添油加醋的夸她如何聪明可爱,以及她的相貌特征和穿着。她听到自己即将多一个小闺女,居然不反对,还开心的不得了,说后悔当初怎么生了个儿子,我听了直翻白眼,他保证一定在汽车站到小软,我听了这才放心。
可是……我恐怕真的回不了家,和小软和父亲相聚了!
……
每当我好不容易入睡,又从梦中醒来的时候,总怀疑自己依旧在另外一片宁静的时空,那个充斥颓靡与梦想的大学寝室。可是不是的,一切都离我远去了,当中年女法官最后那声宣判词如山一般撞入耳中时,便只有那布满尘埃与蛛丝的天花板,和铁窗外拥挤的月光,才是最真实的存在。
中年女法官念的每一个汉字我都听的懂,可是当它们组成完整的一句话时,我便迷惘了。really?这个女人在跟我说话吗?十年有期徒刑?监狱?我?
我在等待最终判决下来前的这几个月,一直被关在汉武市的第二看守所。一个残疾人在这儿也没有特殊待遇,因为在这里没有人权,你对监警来说只是牲口,一开始进来会将你全身赤条条的检查一遍,包括肛门,然后体检,指纹,登记,剃光头,穿上红色的马甲,有人说看守所比监狱更黑,进了监狱反而舒服些。
当我第一天被领入新牢房时,另外三个中年大汉就无故找茬,当我握刀捅入了童晗,我便万念俱灰了,所以打起架来格外凶狠玩命,他们也忌惮我。
可人总有精疲力尽的时候,一开始我以为他们只是教训下新来的,可后来发现他们以此为乐,他们总是大半夜的轮番朝我招呼,深夜隔两个小时揍我一次,让我整夜睡不得。
甚至我想洗澡,上厕所,他们都想尽办法让我恶心难受,何况每天强制劳动十几个小时,做一次性打火机,剥大蒜,给磁环缠铜线,这些工作已经让我精疲力尽。
我突然明白他们这一切是蓄谋的,一定就是李嘉豪“安排”的这一切。
后来我向看守所的监警要求换间,监警大叔倒乐呵呵的同意给我换了,可是换间的遭遇与上次一样,一样狂躁的“所友”,一样的毒打,甚至一样折磨人的手法,我便懒得抗争,任他们打,只要打不死我。
我曾几次晕厥躺在医务室里,那帮“所友”手法甚为高超,总是有办法让我浑身痛苦却不见伤痕,所以在医务室修养几天,又得回去挨揍,甚至在仓库做工时,碰到了著名的“河南三姐妹”,他们不知使了什么将我迷晕,醒来的时候屁股火辣辣的疼。
我得时刻保持清醒与他们对峙,随时注意饭菜以及防止落单,几个月间如此往复,精神几欲崩溃。
我自知向所警抗议也没用,这里就仿佛李嘉豪家里的后花园,布满无数他们的眼睛和爪牙,他想怎么揉拧我便怎么揉拧我,我不可能逃脱他的魔掌。
所以如今当判决书下来的时候,我麻木的心多少有一丝庆幸,毕竟每天遭受皮肉之苦是不好受的。
当我最后一次走在那条宁静的监狱长廊,路过的每一个熟悉的铁门,以前那些熟悉又可憎的“所友”们却都突然探出头,勾着腰,挥手与我送别,所警也一反凶神恶煞的模样,和和气气的与我说话。
我只好满脸堆春的与他们挥手送别,可是当放走到转角处,我终于忍受不了这恶心虚伪的一切!喉咙干呕的一声,吐了出来,吐完了早饭,又吐胃酸,肚子不停抽搐,仿佛有一只手要将我的肠子,胃,肺都给扯出来!
噗的一声,鲜血喷在了一堵洁白的墙面上,墙上用红油漆刷着几个大字
你将在铁门中等待,等待自己救赎自己。
一晃一个月的监狱生活过去了,我完全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对,是监狱,不是看守所,相比于看守所那段崩溃的时光,这儿宛如天堂,当然,是受人监视的天堂。
每天六点起床,吃完早饭后点必须出工劳动,可能监狱看我身患残疾,分配给我的都是轻松活儿,如缝缝足球线,加工毛纺,或者指引新来的犯人,但也得干到晚上六点,吃完晚饭后晚上七点又得集中检查点名一次,之后都是娱乐的时间了,犯人如放了生的鸭子,闲聊,打球,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