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一个多月后,安迪就放出来了,当我们再次见到他时已经满脸的胡渣,皮肤褶皱苍白了许多,但眼神的某种东西依旧没有熄灭。
监狱的某个角落,我们俩儿靠在广场上某一个无人的墙根聊天,头顶是可以电死一头牛的层层电网。
“你还是放弃上诉吧,你就是秦刚最大的秘密,只要他在位一天……就不会放你出他的鸟笼”
“那我该干嘛呢?”
我想了想,发现只能说这四个字。
“好好活着”
“呵呵,人要么忙着去活,要么忙着去死”
我再次沉默,我发现我除了复仇的烈火支撑我继续活着,灵魂里没有任何东西,而艾迪不一样,他的灵魂里是一片神秘的蔚蓝色大海。
“喜欢听音乐吗?”
“音乐?是指钢琴曲,交响乐之类的吗?我个俗人,不怎么听音乐,倒喜欢听点歌,上一次听歌还是几年前的事儿了,监狱广场上喇叭,可以广播,但从来不让放,说是怕犯人听多了情绪会变得不稳定,容易引起暴动,这不扯蛋吗?”
我望向了广场中央那一个耷拉着脑袋的生锈喇叭。
“以后可以多听听音乐,比如霍洛维茨,李斯特这些大师的”
“啧啧,用毛爹爹的话来说,你们这些人,就是改不了资产阶级的小情小调”
“哈哈说的也是,毕竟我们还在监狱里……那你喜欢听什么曲歌呢?”
“我这人啊……比较古板,不怎么喜欢听流行歌。非要问我最喜欢哪首的话……记得小时候住在罗田乡下的时候,每次去城里上学都会经过一家ktv,那是城里唯一的一家,可气派了!每次那儿都会放一首……好像是,坚强的……理由,对,坚强的理由,伍佰和莫文蔚唱的,我当时就记住了,直到长大了,也经常听”
“你不像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
“你也不像一个三十几岁的中年人”
我们相视而大笑
最近一连几天都是阴雨天气,沉重的大片灰云下仿若有大军压城,把人围困在窗内,闷的喘不过气。而今天是难得的晴朗,浅黄色的阳光透过上帝的指缝,深深亲吻大地,温热的余温晕在每个人闭眼享受的脸庞。
广场的人群陡然比往日多了,我独自在其间闲逛,看看有没有生意上门,毕竟这个大市场停运了好几天,可奇怪的是没几个大客户,都是一些零碎的小交易。正在我有点郁闷时,广场的喇叭突然发出滋滋声,我以为监狱方有什么通知,虽然喇叭很少用,但偶尔某个领导视察时,喇叭还是会使用一下。
“慢慢的流,掩盖不住的口,破裂在我的心头……”
我愣住了,喇叭里并没有传来任何狱警的讲话,而是一首歌……坚强的理由!我心里某个东西被莫名刺了下,瞬间泪流满面!心想世上怎么会有这般巧合……
广场的时间突然静止,所有都犯人都放下手里的事情,仰头盯着广场中央的木柱上,那一个生锈的耷拉着脑袋的喇叭,喇叭里正传来莫文蔚性感而洒脱的嗓音。
“无法接受,倾而尽出的痛,泪水不停的低落,我早已不在乎”
广场里突然渐渐有人跟着一起清唱,可能是女生的副歌,男人们唱的都很生涩拗口,但没有人觉得难听,似乎每个犯人的心底都有难言的痛,那个曾经犯了错的懵懂小子,现如今已长大成人,无论接不接受,都早已不在乎了!
我此刻真希望艾迪站在我身边,我骄傲的告诉它,这就是我最喜欢的歌!
想到安迪我心里微微一笑,他也许正在他的小办公室里一边整理资料,一边听着他高雅的钢琴曲呢!
“是这样吧!我知道你要离开我!”
突然耳畔炸起了高潮部分伍佰这一句歌词,如鬼哭狼嚎一般,这才发现范老大不知何时站在我的身边,一边挥舞着拳头一边声嘶力竭的喊,泪涕齐飞,眼睛通红欲裂,像疯了一般,吓的我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