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车站回来，文亮又去了光华食品厂。孟厂长不在，业务科的陶睿科长接待了他。
“我们这确实是有一批包装盒的印制业务，而且数量还很大。”陶睿说着把热气腾腾的茶杯递到他的手上。
“陶科长，就把这批印制业务交给我们吧。你知道我们厂是国营大厂，技术力量和机械设备在济南都是一流的。”文亮迫不及待地说。
“文厂长，话也不能这么说，现在一些私有企业的设备和技术也是非常不错的。他们不但能保证产品质量按时交货，还在价格上有所优惠。”
文亮把茶杯放在了桌子上，“陶科长，在质量和按时交货上我们保证比他们做的要好，只是价格我们的浮动不会太大。”
陶睿把身子靠在椅子背上，右手的五个指头不停地敲打着桌面。“这就是我们国有企业的致命弱点，你想想同样的保质保量而唯独在价格上有出入，请问你要是我们的厂长，你会选择谁来干呢？”
文亮考虑了一下然后说：“看在老客户的面子上，这批活还是交给我们来做吧。至于价格上的问题我回去后向高厂长汇报一下，尽量满足你们的要求再浮动浮动。”
陶睿摇了摇头，“文厂长，不瞒你说，我们孟厂长已经决定把这批活交给胜利印刷做了。”
文亮忙问：“胜利印刷，是张胜利的厂吗？他可是刚从我们厂辞职不干的，不仅设备简陋而且还缺少相应的专业技术人员。”
陶睿笑了笑说：“文厂长，看来你确实是对胜利印刷不怎么了解。是的，他的厂是刚开业，买的设备也是从国营厂退下来的。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聘请了几位退休的老师傅做技术指导。从制版到印刷，再由切刀到装订每一个环节都有他们的身影。这样以来就极大地保证了产品的质量，也弥补了技术人员短缺的空白。还有一点就是你们厂人数太多，这就在无形中增加了制造成本。”
文亮明白了陶睿说的意思，“即便是如此，他们在产品质量上也很难超过我们。”他说着站起身来，“我尊重你们的选择，再见！”
回到厂里，他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的天空陷入了沉思。焦急和忧虑使得他坐立不安，于是他点着烟，边抽边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着。
高厂长推门进来，见满屋子都是烟雾就帮他打开了窗子。“小文，你平时可是不吸烟的，今天怎么回事？”
文亮扔掉手中的烟蒂，“没什么，只是觉得无聊。”
“没事就好。刚才光华食品厂的老孟打来了电话，说那批香酥烧饼糕点盒已经交给张胜利去干了。”
文亮有点自责地说：“我刚从他们厂来，他不在。高厂长，这事我没做好，真的是很对不起大家。”
“这怎么能怪你呢，是我没有看清目前的形式还用老法子和他们打交道。的确，这一百万个食品包装盒是个不小的数目。本来我以为凭着和他们的老客户关系，这批活除了我们谁也争不去。”说到这他叹了口气，“在目前这个改革开放的时代，我们的生存环境受到了越来越严峻的挑战。过去我们厂是何等的风光，没想到时过境迁现在突然落到了四面楚歌的地步。”
“这是大势所趋，我们也只好听天由命了。”文亮说着把桌子上的烟又拿给他一支。
高厂长喷了一口烟雾说：“小文，你放心，困难只是暂时的。以我们厂的技术和设备优势，不怕找不到活干。我们的眼光不能老是局限在济南，要面向整个山东和全国。等过年以后我准备增加业务科的人员，把他们的活动范围延伸到济南以外的广大地区。”
文亮沉默了一会说：“扩大业务范围这一点固然重要，但和私有企业竞争我们缺少的是价格优势，如果这一点我们解决不好其他的努力都是徒劳的。现在人们讲究的是经济实惠，花最少的钱办最好的事。”
高厂长说：“这一点是我们国有企业的软肋。一些私有企业可以偷税漏税送礼拉关系，而我们却不能。”他说着就走了出去。
高厂长出去后文亮看了看墙上的工作计划，然后下楼来到了印刷车间。荀师傅告诉他最多两天这批《寒假作业》就能全部印制完成了。
在各个车间转了一圈后，文亮回到了办公室。
十点五十分，他准时来到了济南火车站的出站口。跟前两次一样，他又是高兴而来失望而去。
“这到底是怎么啦，如果情况有变化她会打电话告诉我的。”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心事重重地离开了火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