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定四月初四吧,好了,你们拿我的介绍信去吧……”
一封黄色的信从老宗政衣袖中掉出来,颤悠悠地飘落在弟子们身前,不一会就复制了一堆。“那就都出去吧,有事我叫你们。”说罢袍袖一拂,六人和一堆信就在他眼前消失了。
“老师是不是记错了法术啊?”精舍里六人面面相觑,老大老二都不在,应天声为长,垂头丧气地把信给师弟师妹们分了:“自从二师兄失踪之后,老师就一直糊里糊涂的,指望不上他说清楚什么,把这些介绍信分了,各自去请人吧。”
虽然不清楚老宗政的用意,师兄妹六人还是迅速行动了起来,将首席祭酒应天声的逐客令传遍了桂宫上下,法令不长,只有“闭门谢客”四字。
不到一刻钟,桂宫下院、西峰客舍里的游方之士、学术团体,都在这个惊雷闪电之日接到知会“放春假了,明年再来”,给请了出去。
“能把地遁术记成人遁术,真是老糊涂喽……”
老宗政拾阶而上,本来对他来说,使个缩地之类的小法术,只是一念之间的事情,他却在鱼背一样的石阶上走走停停,似乎对四下里散在大地上的惊雷闪电浑不在意。
那么桂宫就在城市里,还是大城市,市民三不五时就上来登高望远,游山玩水一番,弟子们心有旁骛,哪还有学技术的心情了?实际上桂山前山是旅游胜地,桂宫在桂山后山,方圆百里在数代经营下布满奇门遁甲的阵法,入阵就迷。也有大胆的、好奇的想摸上山去,全都是怎么进去怎么出来,可以说是铁板一块,水泼不进。
漆黑如墨的天空下,老宗政在在石梁间中散步,放眼望去,桂宫子弟忙碌的情形仿佛尽收眼底,客人送尽以后,只有少数巡山弟子在各山要道之间时隐时没,没了晨钟暮鼓,四山也似立刻冷清下来。
学派逐客一般都是门户有事情,不是集训,就是涉及门户机密,就算主人不撵,客人也应主动避嫌。开泰宗四高足走了,东海青童走了,玄意会走了……桂宫弟子一茬一茬地送,都送走之后,子弟们也都带上包裹,分别从遁阵中下山。
陈贤太也是留守巡山的子弟之一,与两个师兄弟西峰客舍送走了五阳观主之后,便穿上了压箱底三年的黄色大氅。这大氅宽袍大袖,本是天蚕丝、流云线、连环梭织造而成,衣角盖着五龙八方印,衣边绣着云海纹,本是一件不错的法器。
本日天气坏透,随时有可能雷击殿堂,巡山之事,例行公事的成分居多,巡山弟子都想快点他娘的回房睡个囫囵觉,为什么陈贤太要挑这样一个日子锦衣夜行呢?主要是因为他今天升了八学段,心里别提多快美。
在这种鬼天气下,就想借助天时,侵入桂宫,除非谁脑子烧了。桂宫护山有八阵,按照上古流传下来的八阵图改造而成,有天覆、地载、风扬、云垂、龙飞、虎翼、鸟翔、蛇蟠八阵分列八区,互相支援照应,就算无人巡山,外人能侥幸突入桂宫,也会第一时间被发现。
陈贤太与两名师兄弟并行,左首的年纪略长,是他师兄,倒也知情知趣:“陈师弟,这学士用乾坤地理袍,织纹绣锦出自江南针神,品相当真是不坏。”
陈贤太假声笑道:“师兄法眼,弟哪有这般际遇,能劳请动江南针神这般大驾,这还不是冲着南部陈家的面子。”右首师弟听了,身上一阵恶寒闪过,心里哼了一声,嘴上却说:“这江南针神的手艺,我瞧也不过如此,若是教她来和六师姐比比女红,定然知道这‘针神’之名,咱们六师姐才称得上名副其实。”
陈贤太听了,心中暗自得意:“你向来不忿我才高一线,我早就料定你有此一怼,这回教你陷入我的彀中。”便说道:“盛师弟此言差矣,‘罗织’奇技中,江南针神占的是刺绣,而六师姐胜在织造,二者可以说是各擅胜场,但要弃长比短,却是关公战秦琼,没法比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