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宫代有人才出,现在的外门弟子勇猛精进,不待扬鞭自奋蹄,身披金氅的青年是这么感慨的,不过下手毫不留情,发气强猛,三个追一个,手里都拿着兵刃,这感觉不对劲啊,还有人骂了一声狗贼?
三人一见身披金氅的青年,都自呆了,年长师兄第一个反应过来,躬身行礼:“见过祭酒师兄。”桂宫规矩是练气无八段,不许披外袍,因此只有不超过三十人之数允许披袍,直传八弟子中,只有三弟子应天声身披金袍。
应天声很喜欢山间流云,早晚都会在桂山中漫步,呼吸、采撷小片云气,虽然本日天中雷云布满,但山中流云更胜平日,便出门漫步一番。“桂山狸猫神”离他老远的时候,他已察觉并无敌意,身上披的又是桂宫外袍,便想到师兄弟妹们幼年学艺,也是这样漫山遍野地奔行,以求锻炼体术心性。
从极高处向下望去,桂宫在桂山上,由若干分散的建筑群落组成,建筑群之间都由险峻的山道、浮空石阶、索道、栈道连接着,其实这些道路的使用率并不高,平时仅用于给勤修武术的弟子们练功。
修士察情,首重五感,次在神识。神识影响察情的范围,应天声在远远地扩大神识之时,立刻感觉到对方也在放出神识,体察自己。两股神识一重叠,应天声立刻感到对方神识之强,与自己相差不远,心中倒也佩服外门师弟所下的苦功。
应天声察觉此人衣袍上有桂宫外门弟子的法印,但又有诸般纹理、绣物,甚是华贵,想来是珍藏品,正在想到底是哪一个八段弟子,那人身法极快,已经掠过他身边。这人不戴束冠,似乎是用细绳在头上分块,扎了五十来个马尾辫,脸上扣着半个面具。正在这时,一声闷雷响过,一条闪电盘蛇似的从空中走了下来,将四下照得一片炫目,那人正与他错身,应天声眼角余光过处,这人还咧嘴笑了一下,随即就奔上了一处石断桥。
这处石断桥原本是一条整桥,不知先哲用什么样的法术,竟能在两座山峰之间,构造出一整条的石梁。断裂之后,又有先哲用永久性的法阵,将散件从谷底浮了上来。不过高低参差,照从前差了许多,一些摔成齑粉的部分也补不齐了,便成了桂宫八景之一的“石桥蹑空”。
桂宫弟子最练胆色的举动,就是从石断桥上跳下来,用大伞、风帆借山中风力,在流云之间滑翔。此举纯属玩命,许多弟子也想英雄一回,但往往是站在石桥上吵吵嚷嚷能耐,真跳的,近些年来桂宫就那么小猫两三只。其实并非是炼气功夫不到家,而是没有那胆量。
见那人朝石桥蹑空上疾速奔去,应天声倒想起十六七岁时候的事情来,当年他是含着眼泪,被宗政一脚给从石断桥上踢下来,老师美其名曰叫死中练胆。他在山中滑翔了两圈,初时也颇为恐惧,却喜欢上了天中流云,自己更是在云中穿梭,从此之后看,他每日都会在山中漫步,四下无人之际,也会去偷偷地跳下石桥,蹑空穿云。
那人果然好胆,从石断桥上飞身而下,用一根长棍撑在外袍衣袖中,双脚撑住,又用双手抓着衣袍两角,便如同一个人形风筝,借着风力,竟然越飞越高,在山间几处转折便不见了。应天声倒来了兴致,心想:“到底是哪一位师弟,想出这种办法来石桥试胆?得空我也要试上一试。”
就在这时,陈贤太三人追击至此,误把应天声当做目标,出掌发气,被应天声以一手“无形气墙”弹飞,这才发现由于夜色降临,认错了人。应天声看着三个内门师弟神色紧张,似有心事,便问道:“具师弟,陈师弟,盛师弟,你们紧张什么?”
四人实际上年龄都不大,三个内门弟子面面相觑,年长的本姓具,为人厚重,只因一时斟酌不清是否应实话实说,犹豫不决;盛师弟本名山松,心想的是三师兄身为首席祭酒学士,温文厚重得过了,即使和他实话实说,也不至于给三人什么难看,如果让四师兄知道了,三人的学段恐怕要降好几级,便准备开口说话,忽然陈贤太抢着答道:“祭酒师兄,我们几个正在和新来的师弟加练,赌我新得的六卦仙衣。”
桂宫一向遵循古道,衣外披袍是不成文的装束惯例,应天声见他修为到了,但身上确实未穿外袍,便微笑道:“这位是藩事科的陈师弟?哪一位师弟有勇气挑战石桥?”
“这……是去年新入学的一个,最落后,最调皮了,我实在看不下去,这才用激将法,劝他学好。”
“哦。”应天声闻言赞许地点了点头:“陈师弟此举,倒也彰显榜样力量,不过第一次石桥试胆,惊吓实在是太重了,那位师弟已飞上了白鹿崖,还是快去迎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