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至今流传着古王朝时代的传统,家家户户最高处都悬挂着一面镜子。百尺楼以桂宫首席弟子身份上任沧海州刺史以来,逢年过节就领着应天官署大小官员挨家挨户地送驱邪去秽的六角铜镜,在百姓尤其是女百姓眼里看来,新来的刺史大人那就是貌似潘安,才比子建的人物,还是沧海州数一数二的英才,上门送温暖,哪家不笑纳?
林碧苍在夜色笼罩的应天大街上走来走去,时不时对大街上的镜子比划比划,如果是换了白天,戴面具的都是一些浮浪人、倾奇者,演艺人,还挺引人注目的。
次日清晨林碧苍伸着懒腰从摇摇晃晃走进前庭,正赶上百尺楼神清气爽地在庭中散步。林碧苍大大地打了个哈欠:“丞相,一夜没睡,算出个子午卯酉来了吗?”
“多谢道友关心。”百尺楼显得心情极佳:“刚刚算完。”
“啥?”林碧苍困意登时少了一半:“我以为集合桂宫上下所有智力,至少要算个十天半个月,白痴丞相自己一宿就搞定了?”
百尺楼微笑得很开心:“在下不但有过目过耳不忘之能,而且十三岁之前,曾经是一名公学学士,演算基础还算不错。”
“吓,难怪敢吹牛说自学成才!”林碧苍也觉得,如果按老宗政教学生的质量,百尺楼这辈子也不可能被称为奇才,桂宫八俊也不可能名满应天。不管宗政当年出于什么动机,把百尺楼从公学中要走,纯金打造这个词,说的就是资源集中供给的好处。
百尺楼得了丰厚资源助长修行,不但两年三圆满,还抽空参加国家政试,拿了头名冠元,总之,这种智识,足够把《劫中劫》里的详情挖掘透。
林碧苍晃晃悠悠走到前室坐了,百尺楼取出《劫中劫》还给了他:“阁下行事不拘小节,但对在下多有指点迷津,书中我已经作出注解,现在还你。”
“不要了。”林碧苍摆摆手:“丞相自己留着吧,以后可能还有用。”
百尺楼吃惊不小:“这么贵重的笔记原本,当真要送给我?”
“顺口诈你一下。”林碧苍满不在乎地说:“白痴丞相以圣贤为榜样,渴不饮盗泉之水,大邪修的笔记也来者不拒。”
百尺楼笑道:“一损元君虽然是邪修,但道友却非邪修,拒之不恭。”忽然想到了什么:“这本笔记,阁下从何处得来?”
“偷来的。”
百尺楼面上立即换了尴尬之色,一把将手抄本掷向林碧苍,林碧苍伸手接住,笑道:“从邪修手里抢来的,你不要,我去还给他。”探过身去将抄本拍在百尺楼怀中。
百尺楼被林碧苍这么一闹,心情没先前那么明朗,嘲讽林碧苍的想法再也压不住:“阁下昨夜当起了夜游神,说实话,有点放诞,我这里有些忠告要告知于你。”
林碧苍伸掌制止:“你把我放到身边监视,不让我住在桂宫,已很缺德,如果还是限制性条款,比如不让我四处走动之类的,就别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