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碧苍直接翻到封底,却见这本刊是辛亥年出版的,今年是甲寅年,那么和百尺楼以桂宫弟子身份,在应天就任尘世官的时间恰巧吻合,都是发生在赞松岑逃遁之后的事情。
林碧苍心想,以“山中宰相”之才,用在一州之地,一年就能政通人和,更何况官署幕僚都换成桂宫弟子,无事不顺,又开辟修士专区,这可就是神来之笔了。设置修士专区的要求不低,不是普通官吏能做到的。倘若没有实力雄厚的修真门派为你站台,尘世官吏在修真者中没有足够的影响力,这修士专区就建不成了。
林碧苍沾了点口水,捻了一下书页,竟然没有翻动,用手一摸,这一页厚得异乎寻常,却是两张折叠在一起的。扯出折叠页一看,背面是一整张应天城的地图。画图笔法十分细腻,边角上还题着十六字评语,是前代圣贤游览应天城之后留下的:“倚山靠海,龙盘虎踞,东升西镇,城中有城”。
林碧苍据图细看,应天城分六区,大江水在流入应天城后急转了个弯,因此西北城区得的水面最长,名字叫做通江区,林碧苍在这里下的船,从城西伏虎区进入应天,松月馆也在这里。城北面是三朝区,废弃的皇城是前代观海王朝、再前代后银河王朝、再前代龙凤王朝三代的宫室,因此得名,林碧苍路过的时候,却只看到公共园林,宫城被应天官署封闭了。
城南是工坊与商业区,叫做神木区,还画上了不少小小的牛头和马头,林碧苍在街上看到不少人家用木牛和流马代步,看来应天产器械在夏陆应该是非常有名,普通人家也用得起。
林碧苍本以为见龙区会设置在城市中心,但百尺楼偏偏把它设置在了应天城东北,被海上区和桂山夹在中间,北有桂山,南有江水,东有大海,在应天城中反倒显得比较孤立。
林碧苍按着《修真实录》,一时心潮起伏:“看来赞松岑逃遁南中,竟然是风起于青萍之末,浪兴于蝶翼之间,竟然促成了许多新气象。此后见龙区在山中宰相主持下,开发为修士专区,应天城一时在夏陆各州府城市中风头无两,嗯,十王朝世家开除了赞松岑,即使不开除,赞松岑天通法门,必然也要被大宗派罗致到门下,和世家也没什么关系了,赞家反倒有欲盖弥彰之嫌。”不禁摇头叹息道:“看来绛宫要针对南中了。”
“你倒是说说,绛宫要怎么针对南中?”
林碧苍一抬头,原来是百尺楼回来了,再看堂外天色已晚,自己竟然已经看杂记看了一下午。
林碧苍并没有直接反驳百尺楼,而是问他:“绛宫怎么能确定,当初出现在南中的是赞松岑,难道不能是我?”百尺楼瞑目答道:“有人看到,你曾经和松岑师弟同时出现在云梦州,就算你能假扮,也只能得一时。”
林碧苍答道:“进入南中的炼气士,就不能再出南中了,否则天下正道共诛之,这不用你扫盲,我也听说过。但练气士如果长期下落不明,又未告知去了哪里,那就不能证明他亲蛮或者出塞,是吧。”
百尺楼答道:“理论上来说,确实如此。”林碧苍冷笑道:“如此一来,我岂不是成了赞松岑的替身,替他去南中,替他担罪名。”百尺楼不悦说道:“道友心胸狭窄,故作此想。倘若我怀着这种目的,又怎么会限制你的行动?让你招摇过市,搞得人尽皆知,岂不省事。”
林碧苍说道:“算啦,无所谓了,我担就我担,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不可再限制我的自由,绛宫要是来抓赞松岑,我顶缸就是。”
百尺楼说:“虽然赞家已经将师弟除名,但师弟是少见的修真之才,只要你不怕麻烦,绛宫未必会真把你怎么样。你若豁出去,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林碧苍嘿嘿一笑,拍了拍《修真实录》:“谢谢你的宝书,你有过目不忘之能,我也不笨。”百尺楼笑道:“见龙区的山海书经局里,每一期都不少,够你看上个十天半月。”林碧苍也笑了:“这样古老的刊物,十天半月怎看得完?”
百尺楼惊讶道:“古老么?创刊也不过七八年而已,在下少年时候,修真界还没有这号杂记。”林碧苍不可置信地将《修真实录》又草草翻阅了一遍,只觉得样式、规格、分类法度非常严谨,根本不像只办了十几年的样子。便说道:“今天太晚了,明天再去什么书经局好了,不就在见龙区么?”百尺楼笑道:“咱们现在,就在见龙区。”
林碧苍指着地图上的“刺史府”奇道:“咱们不在这么?”
百尺楼再次失笑,原来沧海州官设的刺史府在旧皇城边上,难免有些阴气森森,因此百尺楼自己斥资,买了见龙区的一处住宅,作为刺史新府,林碧苍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