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松岳心里如同吃了苍蝇般难受,他从没忘记过利用各种手段监视自己这个亲弟弟。赞家虽是二品的修仙世家,共分三房,但每一房能从家族那里获得的资源都非常有限,供应不起两个炼气士。自打懂事儿以来,他就明白自己和赞松岑就有逃避不了的竞争关系,但十代王朝修行世家这一茬子弟中,只出了这么一个麒麟儿,这资源就肯舍得往他身上倾斜。
进一步海阔天空,退一步万丈深渊,赞松岳往哪儿逃?
他好歹出身于十王朝世家,遗传的底子算是不差,出生时家主也用了五明断相术,看他天赋气脉七十七,喜不自胜,只要严格按照家族指导修行,加上源源不断的五石散,运气好的话,十年八年后赞松岳的仙途就是一片光明。
问题是五石散虽然能强化气脉,但掌握其中五行生克的药石丹方却不算稳定,即使是最精于炼化的哲宗大作,也不能每次都炼出不掉先天本气的五石散,这是因为先天五行本气对后天补充的元气非常排斥,总是损有余而补不足,一饮一啄的五石散已经是丹鼎的极限,况且五石散有毒,对凡人体魄根基能造成永久性的毁伤。
赞松岳童年即开始修行,按照家中宿老指导,服药修行,内外日渐通达,与仙缘越走越近的时候,赞松岑降生,一出娘胎天赋气脉合计九十三,然后就没赞松岳什么事了。
赞松岑三岁就开始十灵药浴,赞松岳在旁边看着;六岁牵机引气,赞松岳在旁边护法;八岁由桂宫宗政带到应天,赞松岳亲自带人护送;十四岁在应天建立别馆,银子钱走的是赞松岳的账;二十岁被指为桂宫下任宗政,赞松岳代表家族去送的贺礼……总之所有沾上“赞松岑”三个字的一切最后和他这个大哥都没关系。
对于家主来说,有棵不用上肥的好苗子,为啥要去填无底洞?
赞松岳有他自己的准则,在外人看来,没有人比他更照顾这个二弟了,哪怕是赞松岑根本不用他照顾。即使是赞松岑离了京都到了应天,他对赞松岑的一切也是了然于心。
松月馆就是赞松岑最大的秘密。
世家子弟至少要二十岁加冠后才能建立别馆,而赞松岑生生把这个提前了七年,赞松岳更是知道别馆中藏有赞松岑收集来的功法典籍,其中甚至包括一部分上古遗留下来的逸品,在赞松岳看来,天下再没有比自己二弟更好的仓库保管员了。
因为他二弟这个争强咬尖的性格,就是他手把手从赞松岑撒尿和泥的时候培养起来的。据他所知,修仙世家中被这样“培养”起来的天才,不在少数。俗话说王不见王,但总有狭路相逢的时候。因此他在十八岁那年把自己与桂宫的机缘分让给了赞松岑,而这一丝机缘还是他自己亲手争取来的。
但这里有个不可控因素,心性乖戾的小赞松岑要是被学究天人的老宗政给掰直了怎么办?这个问题换作他人必然心有不安,但对于赞松岳来说不成问题,因为心性之中先入为主的东西,越掰藏得越深,而且永远都不会消失。
赞松岑二十岁那年冠礼之上“一日加双冠”,赞松岳几乎就要绝望了,黎明前的黑暗太长了,长得他似乎觉得太阳永远都不会升起,但曙光从不会缺席,只会迟到。
赞松岑不满于双冠,还想要绛袍加身,成就新一代中的三冠王伟业,披袍同时来个衣锦还乡,名震京都,叩开玄仙大道之门。
绛宫弟子也不是那么好惹的,赞松岑连胜七场,直杀到绛宫不世出天才面前,却在万众瞩目之下被打到一无所有:紫府破碎,丹田被从未现世的法术封禁,羞愧之下落荒而走。
赞松岳第一时间向家主先斩后奏,带着自己亲信直扑应天城,接管松月馆。在家书中极力说服祖父和父亲保护好二弟,以别馆和桂宫为基,他日扶助赞松岑东山再起。
和赞松岳料想的不差,家族驳回他这个建议,因为丹田封禁相当于修仙废人,在赞家的价值还不如一个下人。赞松岑也没有回到松月馆,他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以赞松岳对弟弟心性的了解,一定是隐姓埋名去求东山再起,再或者就是不知什么时候无声无息地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