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传闻中得知,毕全道潜修于鸣鹤山绝顶,赶去之时,他已经神志疯癫,经我察情,发现他被人先废去道行,再将识神反复拷打,这个顺序有前有后,以罗辑之学推算察来,竟非同一人所为。”
“松岑子下手狠辣,倘若松岑子见毕全道在先,那么毕全道早已了了世间因果,显然是松岑子来时,见到毕全道道行已丧,便不再下杀手,只拷问了一番便离去了。他恶行不少,我便断了他身上因果,也算是给受害者一个交代。”
百尺楼当然明白“断了他身上的因果”是什么意思。毕全道已经破了修为,人又疯癫,鬼方利贞要杀他,他毫无反抗能力。但他精神支柱已经垮塌,本来就已经惶惶不可终日,又被拷灵一番,精神错乱,生不如死了,鬼方利贞这么做也算是成全他。
“我去晚了一步,松岑子行踪又不定,我以为错过此次,便无机会再相逢了,也就忘了此事。正月丙午日我在丹阳道中,恰巧身上的神行符都用完,在别意亭这个地方,打算露宿一夜,却无意中发现了一段被遗弃的记忆碎片。”
鬼方利贞的语气忽然放缓,每一句都力求说得很慢很清晰:“作为新的桂宫传承人,我认为百尺兄有必要了解这段事实,这段记忆是一场追击战,虽然是凌彼苍制造出来的,但他却是被追击的那一个,追击者却是松岑子。”
说到这里,鬼方利贞忽然语气一转:“这关系到贵宫曾经的指定传承人赞松岑道友,应该称一声松岑子。百尺兄在应天城手眼通天,恐怕知行不出沧海州,是否听说过知道南荒九死,百战筑基的传闻?”
百尺楼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在下只也觉得不可思议,近来多有传言,师弟游仙中二次筑基,道行已与昔日不可同日而语,竟然……”
鬼方利贞见百尺楼有点不能接受这个现实,心中也是对百尺楼有点想法的。事实上百战筑基的炼气士,安全系数比凡人都没保障,总有那么一千多种死法适合湮灭炼气士的一身道行:行功走差了气、天劫忽至又孤立无援、被诱入伏击陷阱、被牛鬼蛇神多加了几个状态、每个月不舒服那几天被趁病要命……甚至切磋道行被道友失手误杀,尤其是遇到拥有遗世法宝的,引导出来法术威力和炼气士的力量根本不成正比,一旦失手挽回的余地都没有。
见百尺楼的态度暧昧,鬼方利贞决定长话短说,只捡那些次要的话说便了,而且先要客气一下:“我没有窥探桂宫神技的心思,而且据在下观察,松岑子是一直压着凌彼苍在打。”说罢便从袋中摸出一颗流光溢彩的珠子来:“本来想交付给宗政前辈,又恐他神志不清弄丢了去,这颗回梦珠就托付给百尺兄吧。”
百尺楼猛然一惊,自己这模棱两可的态度,让鬼方利贞心里产生了些想法,而且他出现在玉洞金扉,并非偶然,而是被自己的师弟师妹们请来观礼的,自己若不推心置腹,对方可能将珠子放下就直接告辞。
百尺楼立刻欠身行礼:“并非在下不信,而是老师他近来神志不清晰,说老天要给桂宫去了一个赞松岑,那么理应还一个凌彼苍,在下觉得将他放在桂宫不妥,因此只能将他留在身边,刚才听说师弟的消息,一时心思混乱。回梦珠是大作的缘法,在下说什么也不敢收。”
鬼方利贞听了,心中放宽了不少,仍然是不收珠子:“这颗回梦珠就是记忆碎片所结成,与松岑子、桂宫皆大有关系,唯独与我无关,我拿着它实是烫手,赠与百尺兄也有一半是出自私心,百尺兄先收下,我再将我的经历,细说一遍,以资备忘。”
见鬼方利贞如是说,百尺楼也不再推辞,收了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