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午时,祈年堂上大排宴席,好酒好菜流水般纷纷上来,桂宫全山,从厨子到仆役,无一不算本门弟子,也不过七十六人之数,此刻全集中到祈年堂来了。执杂役的弟子岁数比正式弟子大得多,对宗政由老变少丝毫不以为意,一时大厅上贺喜之声大作,正式弟子也倒习以为常,都知道桂宫这些杂役弟子才是铁打的,正式弟子才是流水的兵。
杂役弟子之中,有许多原本是修真界颇有名声地位的散修,甚至还有桂青山年轻时候收服、感染的外道邪修,成分之杂,这一代的正式弟子都不清楚。宗政桂青山一声令下,祈年堂中全体桂宫弟子入席饮宴,厅中立刻有说有笑,有打有闹,理论直传弟子都该坐首席,只是桂青山虽然很长一段时间又老又糊涂,但一直不讲究那些形式主义,因此厅中大家就乱坐了,分不出个高低贵贱来,祈年堂快要变成瑶池会了。
桂青山大吃海喝,酒至杯挥,未见过如此惬意,“吃呀,喝呀!哈哈哈……”凌彼苍席间四处游走,时不时抱着酒坛幽灵一般地出现在宗政背后:“来来来,给您满上……”
“老师,酒要适度!”但凡有劝诫现场,总是少不了百尺楼,无论是劝诫还是被劝诫。
“修真之路多么艰苦呀,适当放松也是必要的嘛!”凌彼苍决定把奸佞演得深入骨髓:“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
“哈哈哈哈,大猫说的好!干杯干杯……”桂青山乐不可支,百尺楼怒发差点把月桂黄金冠顶飞了,又不敢大声呵斥:“师弟,巳时哪来的月亮,上午就沉醉饮宴,这太说不过去了!”
“师兄这是世俗之见嘛,是人等宴会,不是宴会等人,晚上万一大家都没有意兴,哪里还有开宴会的必要。”凌彼苍喝得兴起,手舞足蹈,桂青山听得哈哈大笑,连夸大猫说的对。
应天声和季天演在角落里浅啜清饮,望着乱成一团的宴会,百尺楼和凌彼苍的斗嘴现场,季天演忽然说了一句:“三师兄,我常常有一种感觉,我们好像从来就没认识过老师和二师兄。”
“所以这是我们的不对。”应天声指着祈年堂中另一个角,赵清紫和一群女弟子正在玩万智牌,欢声笑语,清如银铃,竟是从未见过的欢愉,应天声叹道:“不知什么时候,修真开始变成修假,粉饰开始遮蔽本心,老师说的没错,人是环境的产物,不能胜天啊!”
“但有一点却可以确定,我不是说老师修真上的成就,而是恢复本来面貌带来的影响。”季天演叹道:“可能整个桂宫都要变了。”
应天声沉吟良久之后:“老师对夏陆修真界的功劳,有如再造,很可能修真界就此中兴……不过,绛宫似乎没有得到任何好处?”
“他们还想要什么好处!通天境的秘密?姥姥!”微玉客醉醺醺地抱着一坛八年陈酿走过来,应天声眉头一皱:“七师弟,你喝多啦!刚满十八岁就这么喝,以后可怎么办。”话音未落,微玉客就趴在酒坛子上睡着了。
桂青山那边,百尺楼说歪理说不过凌彼苍,在桂青山见证之下,连着输给了凌彼苍两杯,正自烦恼着,忽听得祈年堂外,有人扬声喊道:“桂青山接紫案丹书!”百尺楼听得有人声忽然一怔,只见老师颜色不变,好像根本没听着,凌彼苍则是满脸的不屑。
百尺楼略一思索,便咨询老师:“我出去迎接?”桂青山大手一挥:“让大猫去迎吧。”凌彼苍好像很生气:“什么叫迎呀?”站起来便大喊:“兴师问罪的,自己进来!”
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祈年堂昂然直入七个人来,其中有五人年纪较长,左首的一个衣履皇然,面如满月,穿素白衣服;第二个鼻梁高挺,嘴唇嘴角一圈短须,穿短褐衣服;第三个长着大把的美髯,穿鹦哥绿袍子,有点像银河武帝;居中的那位胡须和眉毛长的特别像,一脸正气,身穿学士服;下一个三绺长须,穿八卦衣,剩下的两个却比较年轻,是阳广瑛和锦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