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已经反复与他讲明,见了银仙子,忏悔还来不及,怎么会做什么亏心事。”百尺楼连忙再度低头,小心翼翼地找寻着转圜的机会:“我二师弟为了重新筑基,记忆全失,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叫做赞松岑,也不知与您的旧事,即使是当面见了您也认不出来,他现在只是一个四品仙门旁支天机门的门主,名字叫凌彼苍,仙子为何不放过他!”
银空雪细长的手指敲击着桌子:“百尺道友,不是我不想告诉你,赞松岑,你口中的凌彼苍,昨天晚上潜入了我的汤沐馆,夺了我的万年石髓,还调戏我的婢女,我看他是狗……本性难移,百尺道友还认为他是无辜的么?”
“银仙子,你要报仇也不急于一时!”发现银空雪油盐不进,或者凌彼苍昨天晚上真去银空雪家调戏妇女了,百尺楼立刻退而求其次:“银仙子已经是绛宫宗师,但我师弟不同,这次受命参加青锦会,银仙子正是执委,如果对他有什么仇怨,大可在会场上给予惩处。”
令银空雪惊讶的是,一向看不起以权谋私的百尺楼,说出这话来居然脸不变色心不跳。
“如果银仙子还不解气,可以在青锦会后随时出手教训我二师弟,桂宫中人保证全当没看见。”百尺楼继续语出惊人:“这也是家师的意思。”
“我说实话吧!就是因为我小时候被我爸告知,我姐姐要嫁到三川的时候,就注定了我有今天的成就。”银空雪明眯起了漂亮的丹凤眼看着百尺楼,一根白皙的手指沾了些茶水,在桌面上工工整整地写下个“香”字。
“……这个,是为抱歉。”百尺楼好像彻底被击倒了。
“我姐姐的遭遇,在修真界中已经不是什么秘密,那就是我不能重蹈的覆辙,其实我并不关心什么三川两郡世家还是什么十王朝世家,那只有地狱十八层和十七层的区别,我跳出自己的宿命,拯救了她的境遇,你又做了些什么?”
百尺楼彻底不说话了。
十几年前,银空雪天资平平,实在算不得良才美质,自己也把自己当成一个普通富户家的小姑娘,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二品最上仙门正宗的两大掌舵人之一,然而从自己的大姐被送入绛宫开始,这位二小姐无忧无虑的日子就结束了。
谁都有自己的生活,谁的生活都有各自的真相,如果不能洞察生活的真相,那么生活可以是丰富多彩的。一旦洞察了之后,那么这个真相就等同于命运。银空雪的性格忽然变得非常冷漠,与冷漠双生的是超级要强的性格,大姐能做到的事情,她拼了命也要做得更好。
十岁那年,她也不出意料地进入了绛宫,开始修行,她的执着令任何人望尘莫及,但天资的差异是不可逾越的。那一年天通法门的赞松岑被送到了桂宫,云间月开始修行徊风剑帝诀,小时候的玩伴阳广瑛开始接受完美筑基前的特殊训练,而她再怎么狂热地修行,仍然比不上那些态度懒散、悠哉悠哉之辈。
她也曾冒着生命危险实战修行,除了满身伤痕和轻蔑的嘲笑,什么都没得到。
没人知道她十五岁云游历练的时候,在什么地方,遇到了什么人,得到了什么造化。两年的时间足够让绛宫给一个试炼弟子打上“失踪人口”的标签,即使是回来之后,父亲只是一声“回来了”便没有别的话,同学少年的态度更是和这两年中没什么差别,尽管这两年中她根本就不在宫里。
她仍然除了修行之外,没有别的爱好,就连吃喝也是极简主义,和从前没什么两样,但长眼睛的生物都能看出自己与她在修行质量上的差距。明明还是同一个人,境界也不高,就修真水准而言,几可与十部大长老对坐饮茶,谈论得失。